
第18章
上级决定,组建卫阳县抗日民主政府,由高广启任县长,齐鸣任副县长。由于干部短缺,县委、县政府反过来复过去还是那几个人,不过每人担任的职务多些,每人的工作量加大些罢了。各区也都成立了区抗日民主政府。有条件的村镇还成立了村政府。以党领导的人民大众的抗日的人民政府,来对抗由汉奸成立的日伪政权。全民的抗战活动慢慢地展开了。
在田家寨的大街上,有一个二三十岁的农村壮汉子给一个饭馆挑水。在街上行走的陈光辉眼晴一亮:”咦,文远哥!”挑水的正是马文远。马文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他心里一惊,回头一看,是陈光辉,惊喜若狂:”唉呀,陈师傅,可找到你们啦!”忙放下水筲,抓住陈光辉的手,久久没有放松。
陈光辉把马文远带到了田家西跨院——县委县政府的机关——也就是他们几个居住的地方,两个难后阔别异地重逢的朋友,格外亲切,二人屈膝交谈。
········
“我当兵的时候,经常听长官们讲‘精诚团结,抵御外侮’。那不过是当官儿的唱唱高调儿罢了,完全是空话。他们团结了吗?更别说精诚啦。今天,外侮来了,他们抵御了吗?我看哪,只有你们共产党才能精诚团结,才能抵御外侮。我当过兵,虽说我不干了,是个老百姓。我心里还觉着我还是一名军人,才责任去抵御外侮。如今,日本鬼子侵略我国了,我也有责任去打日本鬼子。打日本鬼子,只有跟着你们共产党啦。········”
“你怎么摸到这儿啦?”
“你们出事儿以后,我突然明白了,你们就是共产党,打日本,跟着你们就行啦。可是,你们出事儿,有的牺牲了,有的被抓了,有的撤离了。向哪儿去找你们呢?找你们好像大海捞针。不好找也得找,大诲捞针也得捞。再说,我也不能在家呆了,吉六儿那条恶狗可能要加害我。于是,我就离开家,一边打短工,一边寻找你们。没想到,在这儿找到你们啦,大海捞针捞到啦。”
“你出来了,令堂大人咋办?”
“老母亲我己经托付给哥了,我是一心无挂啦。”
“好哇,那咱们就一起干吧。”
“好哇。和我一起当兵的,现在家的有十几个,我动员他们都来,和你们一起干。”
“好!”
一有空闲时间,陈光辉便拿出他那两件心爱的珍宝。一件是一支勃朗宁小手枪。这枪原本是组织上配给于王宏昌的。这支枪是组织对他的信任,是组织交给他的长缨。在王宏昌身负重伤被捕,战友们生死离别的紧急关头,王宏昌把这支枪给了他,是战友对他的信任,是把长缨转交给了他。·····这支枪他还没用过,整天用一块红绸子包着,干干净净,明光锃亮。可是陈光辉每次拿出来总是擦了又擦。······他不需要看时间时,也拿出那支怀表来,仔细端详,仔细端详。他不是在欣赏这件贵重物品。这是上级领导老刘送给他的,代表着他们之间深厚的革命友谊。在被捕旦死离别的关键时刻,王宏昌又送给了他,表示着他们之间同样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这两件珍宝对他来说,有着特殊重大意义。陈光辉每当拿出这两件珍宝,揩擦端详之后,总是长时间地紧紧地攥在手里,久久不肯松手。
陈光辉和同志们时时刻刻挂牵着关押在敌人监狱中的好战友,好同志,好大哥王宏昌同志。
放风的时间又到了,各个牢房的铁栅栏的铁门儿哐哐噹噹地打开了。牢房里关押的革命志士一个个从牢房里走出来。他们个个衣衫褛烂,头发篷乱,长而且脏,个个具有囚犯的特征。他们一个个手上戴着手镣,脚上砸着脚镣,一只手提着脚镣,哗哗啦啦走出了牢房。出牢房时,把各牢房的屎尿桶提到牢房门外。臭气熏天,站岗的鬼子一个个拧着脖子,憋着气,不想呼吸。老丁挑着一对屎尿桶,把每个牢房的屎尿桶里的屎尿,倒进他挑的屎尿桶里。把倒过屎尿所空屎尿桶,放回到各自的牢房门口。把倒的屎尿挑出去。这是他每天必须干的活儿。
放风的时间结束了,囚犯们各自走回自己的牢房。到了牢房门口,随手把空屎尿桶提回各自的牢房。王宏昌走到牢房门口,随手提起自己的空屎尿桶准备回牢房,老丁过来了,板着面孔对王宏昌吼道:”你这家伙,是怎么搞的?马桶底上弄的是啥?倒马桶时,让我弄一手。以后马桶底弄干净些!”吼罢,巴眨巴眨眼睛。屎尿桶底下我没弄上什么呀。弄得王宏昌一头雾水。王宏昌也不答理老丁,以怒目而视来回敬他。提着屎尿桶进了牢房。牢房的铁栅栏的铁门儿哐噹一声关上了,咔嚓一声,铁门上笨重的大铁锁锁上了。
王宏昌还想着老丁对他吼的话,放倒屎尿桶看看,到底屎尿桶底下是啥东西。一看,桶底下粘着一个压扁了的小纸团。王宏昌忙拿起,攥在手里。王宏昌想起了老丁对他吼罢,巴眨巴眨眼睛,这是老丁对他的暗示。这是外面的同志通过老丁给他送的信。老丁是利用倒屎尿桶的机会,把信团成团,压扁,趁敌人不注意,偷偷地粘在屎尿桶底上,让王宏昌带进了牢房。王宏昌看看牢房门口没有什么动静,便迫不及待地把纸团展开,凑着射进牢房里微弱的光柱,看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笔迹——这是陈光辉给王宏昌写的短信。信中高度赞扬王宏昌富贵不阿,坚贞不屈的大无畏精神和胜似钢铁的坚强意志。赞扬他是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王宏昌态度谦虚,认为这是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做到的,必须做到的。信中简要地介绍了他们的工作情况及卫阳地区革命斗争的形势。王宏昌看罢信,拍掌大笑,自言自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火,可以烧跑帝国主义,可以烧死卖国军阀,可以烧死国民党反动派。今天,仍然可以烧死日本侵略者。可以烧塌旧天,可以烧塌旧地,可以烧出一个新世界。”战友的信给王宏昌增添了力量,增添了他战胜敌人的信心和勇气。
每天放风结束后,王宏昌总要把屎尿桶放倒,看看有没有同志们写给他的信,看看是不是又给他带进来外面的好诮息。
耿少杰出卖革命叛变投敌有功,得到了日本主子的奖赏:三百大洋,一辆新自行车,让他在警察局当个科长。许诺他以后当民政局长。这只是一张空头支票。耿少杰嫌日本主子太抠,奖赏得太少,可在日本主子面前,又有什么办法呢。让他值得欣慰的是,他得到了郑艳蕊。耿少杰这个叛徒用革命事业的成果,用党组织的机密,用同志们的头颅,换来了一个水性扬花,败坏人伦的破鞋骚女人郑艳蕊,真是无耻之极。
郑艳蕊策反了耿少杰,从耿少杰嘴里套出了我党组织的秘密,敌人袭击了开会地址,使党组织遭到了严重破坏,她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她为日本强盗立下了大功。日本主子也对她进行了奖赏。日本主子太抠门儿了,对郑艳蕊的奖赏也不多。她并不在乎这些。她心满意足的是她得到了耿少杰这个如意朗君。
中野三郎认为,耿少杰以及郑艳蕊,这是打击瓦解革命阵营打出的一个缺,要把耿少杰当做一块标牌树立起,以此来诱惑革命阵营中的薄弱者,以达到瓦解革命阵营的目的。以中野三郎看来,这是两个心爱的宠物。以中野三郎看来,这是两只珍奇的动物。既是珍奇动物,就是多让人们去观赏,并以此宣扬自己据有奇物。于是,中野三郎以让他们度蜜月为由,特许他们放长假,让他们游玩,招摇过市,以显摆他投敌卖国当汉奸后的荣华富贵。珍奇的动物光怕它们死去,死去了就可惜啦。必须得好好保护。为了防止被共产党八路军的锄奸队杀掉,除了一定的保护措施外,还不断更换住所。
田家大院的西跨院里,来了几个乡下农民打扮的青年人。一个二十多岁细高个儿瘦长脸儿的年轻人把上级党组织的一封介绍信交给了陈光辉。陈光辉一看介绍信,喜出望外。信上写道:”介绍信兹有刘满仓同志带领二团六名战士到你县报到,协助工作。望接洽是荷。中共冀南委员会”陈光辉紧紧抓住这个青年的手,”欢迎,欢迎,雪中送炭,雪中送炭。”
马文远过来了,”咦,满仓弟!”
“咦,文远哥!”
他乡遇故人,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十分地亲热。哦,这个细高个儿瘦长脸儿的青年人就是刘满仓。怪不得他们认识,两个人见了面儿那么亲热,马文远是马集的,刘满仓是吉村的,两个村子离得很近,两个人年龄差不多,从小就认认,到了十几岁,两个人分手后,十来年没见面儿了,今天见了面儿,又是他乡,能不亲热吗。刘满仓以前也认识王宏昌。他知道王宏昌被捕了,现在是见不到他了。刘满仓是吉村人,和保安团长,大汉奸吉六儿是同村的。吉村一共有两姓人,一家姓刘,一家姓吉。以前,姓刘的人家来到了这里,选择了一片高地定居,起名刘家岗。后来,姓吉的人家凭着采戚关系,也搬到了刘家岗和姓刘的人家一起居住。多少年来,多少代来,两姓人和睦相处,亲如一家,彼此不分你我。后来,姓吉的人家发达了,有几家人家有钱有势,硬是把刘家岗改成了吉村。从此刘吉两家闹起了家族矛盾。往往因为家族上的一些小事儿吵闹不休,有时甚至大打出手。家族矛盾越闹越深。遇上两姓因家族问题吵架或打架,两姓的青壮男子都自觉出动参战。如果有谁没出来参战,会遭众人责骂的。这已经形成了一个无规定的规矩。两姓人瘃因家族间题,吵过架或打过架以后,马上和好如初,互相见了面儿,还是三叔二大爷,兄弟呀哥呀地叫,亲亲热热,谁也不记仇。
刘满仓出身于一个贫穷的家庭。满仓小的时候,父亲很想让他念书。一家人省吃俭用让小满仓念了三年书,实在念不起了,就不念了。地里活儿忙就帮父亲干活儿,地里活儿不忙了,就割草拾柴火。无论是割草,还是拾柴火,还是干活儿,一有空儿,就看看学过的书,写写学过的字儿。嗬,好不容易学几个儿,可不能忘了。村里有学武术的,教的是梅花拳。有许多青少年拜了师傅学武术。小满仓没拜师傅。白天,徒弟们干活儿的干活儿,拾柴火的拾柴火,到到晚上才跟着师傅学打拳。别人跟着师傅学打拳,满仓在一旁看。他不是在一旁看热闹,看稀罕,而是认真看,用心记,回到家比划比划,打几套。就这样,也学了一些。师傅知道了,很是喜欢,帮他捏捏架儿,纠正纠正,师傅便收满仓为徒弟,满仓跟师傅学了三年武术,打得一手好梅花拳。满仓多少有点儿文化,又会打梅花拳,可以说是能”文”能”武”的文武全才了。
由于家里穷,十九岁了,还没有寻上媳妇(那个时候人们成人儿早,男的十四五岁都娶媳妇了。)。
也就是十九岁那年,家乡收成不好,满仓为了家里减少一个吃饭的,就离开了家,外出谋生。到了外面,也是没有什么生计可谋的,流落到了新乡,在国民革命军新编四十军当兵了,被分到侦察连当士兵(下士)。乡下的穷苦人能吃苦,又忠厚老实,各个科目的训练中,都取得了好成绩。投弹、刺杀、擒拿、徒手格斗、化装侦察、步枪手枪射击······每项科目考核,成绩都取得了优秀。他认一些字,这是当兵人之间少有的人材,加上他又打得一手好梅花拳,还有,他人缘好,深得官长的赏视,他当兵一年半,就当上了班长(上士),当兵三年提升为排长(少尉),成了下级军官。
在旧军队里,大官儿欺压小官儿,小官儿欺压士兵,当兵的欺压老百姓是家常便饭。刘满仓则不,他不欺压士兵,和士兵的关系很好。由于他脾气耿直,不阿谀逢迎,不媚攀缘上,上峰也不敢欺压他。刘满仓当了五年兵,看透了旧军队的腐败,就想离开部队。旧军队里,当兵的开小差是正常现像,哪有当一辈子兵的老兵啊。刘满仓放弃了侦察排长不当,也开小差回家了。
吉六儿当上了保安团长,刁蛮骄横。姓吉的依仗着他们姓吉的有吉六儿撑腰,不断寻衅闹事。姓刘的人家别看大多是穷苦人家,不怕你们姓吉的。你们有个保安团长能怎么样。说吵,咱就吵。说打,咱就打。那是刘满仓从部队回到家不久的一天,姓吉的人家和姓刘的人家因为家族矛盾打起了群架。两姓人家因为家族矛盾打群架,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打架,也都是赤手空拳,从不动棍棒刀枪等凶器,只不过你踢我一脚,我打你一拳罢了。这次两姓人打群架,满仓迫于家族的压力,违心地参加了。他抱着这样的心态,能打就轻描淡写地打两下儿应付应付,不能打就算了。这次打群架,姓刘的人多,占了优势。一个外号叫”吉钉头儿”的人,是保安团的一个小头目,是吉六儿的一个远房侄子。这小子依仗吉六儿的权势,蛮横无理,又好呈能,爱出风头。今天打群架,姓吉的败了下风,便提着盒子炮上了,砰!往天上放了一枪。这小子想用枪吓唬吓唬姓刘的人。啊,这小子动枪啦!刘满仓在一旁淡然一笑,心里说,好小子,你拿支破驳壳枪吓唬谁。冷不防,满仓一个箭步窜到”吉钉头儿”跟前,抓住手枪咔嚓一下卸下子弹,随手反箭一拧,手枪便软绵绵地被夺了回来。顺势用手一推,”吉钉头儿”一个趔趄,险些蹲在地上。刘满仓会梅花拳,有一定的武功,在部队又是侦察兵,是擒拿格斗高手,下”吉钉头儿”的枪那还不是轻易而举的事儿。姓刘的人见满仓夺了”吉钉头儿”的枪,乱喊一气:”枪别给他!”
“一枪崩了他!”
········
“吉钉头儿”吓得面如土色。满仓没有向”吉钉头儿”开枪,也没有把枪还给他,提在手里。
在保安团部里,吉六儿听说”吉钉头儿”的枪被刘满仓夺走了,心疼极了,那可是一支驳壳枪啊。恨这小子太无能了,还没打仗,枪被人家夺走啦。去人现眼。吉六儿大发雷霆,在”吉钉头儿”脸上狠狠打了一耳巴子。”吉钉头儿”枪被人家夺走了,脸上又挨了他六叔一耳巴子,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决心寻找机会报仇。
有人劝说刘满仓:你下了”吉钉头儿”的枪,这可是吉六儿的心头肉。”吉钉头儿”丢了人又挨了打,本来刘吉两姓就有矛盾,吉六儿和”吉钉头儿”能饶了你吗?出去吧,别在家啦。刘满仓听了别人的劝告,带着他夺来的那支驳壳枪,投奔了八路军。后来在分区二团担任侦察排长。为了扩大抗日武装,分区决定组建卫阳县独立大队。从二团挑选六名精干的战士,由刘满仓带队,来到卫阳,担任卫阳县大队的骨干。······
听了刘满仓的讲述,哦。马文远恍然大悟。
“文远哥,你怎么也来到这儿啦?”
“我,我不是在找共产党,参加抗日吗。”
“那好哇,文远哥!”
两个人兴奋地四只手又紧紧握在了一起。刘满仓有些宛惜:可惜地是宏昌哥今天不在。
刘满仓把军分区的命令交给了陈光辉。陈光辉宣读分区命令:”经分区党委研究决定,组建八路军卫阳县独立大队。团建制。队长由高田平同志兼任。政委由陈光辉同志兼任。副队长由刘满仓同志担任。八路军冀南军分区党委’’县大队的成员以刘满仓带来的儿名战士为骨干,马文远动员过来十几个和他在起当兵,现在在家的老兵,还有从各区抽调过来的几名精干人员,一共二十几个人,暂时编为两个班。刘满仓兼任一班长。马文远担任二班长。武器,只有十几只短枪,没有长枪。有的战士只有暂时使用大刀红缨枪了。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杆”大白龙”,又叫”大抬杆”。唉,总比空手强吧。
经研究决定,县大队成立后的第一次战斗就是刺杀叛徒耿少杰。战土们一听,可高兴啦。一个战士听说这一消息,一拍大腿,”好哇,用叛徒汉奸的血来祭旗。”高田平笑了笑说:”话不能这样说,我们不是占山为王的山林草寇,不是土匪,我们是八路军。我们杀死叛徒,是为了减轻其对革命事业们危害,并以此震慑敌人,为死难的同志报仇。’’这个战士认识到了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合适,有些不好意思,便自我解嘲:’’那,那,反正都是那个意思呗。”
侦察员侦察到了耿少杰的行踪。耿少杰和郑艳蕊这对狗男女现在居住在柳林镇。好,好机会。同志们暗暗叫好,都认为这是锄掉耿少杰的好机会。经决议,决定在三月十六日,柳林镇古庙会正会这一天杀掉耿少杰。一天晚上,陈光辉、高田平、刘满仓和马文远研究了大半夜,制定出两套方案。如果第一套方案失败了,马上启动第二套方案,做到万无一失,并且安全撤退。高田平提出,耿少杰和郑艳蕊都是警校毕业,现在又都是警察,可能身上都带有枪,咱们可得小心哪。刘满仓笑了笑,说:”没事儿。”马文远说:”哈哈,不就是对付两个烂警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