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守御
“三叔,您这箭术可是愈发精深了啊。”
望着城下被举盾军卒拖回去的尸体,陈克安忍不住看了看身旁手持强弓的陈复一眼,佩服的说道。
“昔年张弓打猎练就的箭术,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闻言,陈复缓缓呼出一口气,面上并无喜色,反而有股淡淡的唏嘘。
在此之前,认为这辈子也就只能在陈家当个统领,留在陈家哪也去不了的陈复,只能把心中的郁闷愁苦发泄在林中的一只只猎物身上。
每一次纵马出猎,弯弓搭箭,他心头的苦郁总会宽慰不少,这也是他能练就这么一手神射的根本原因。
而如今,昔年排忧解郁的产物,现在却有了用武之地,这怎能不让他感到唏嘘万分。
“傅泰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来的竟如此之快。”
望着不远处徐徐离开的大股军队,位于陈克远身侧的何苦面色凝重的说道,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
距离苦竹滩被他们攻下也不过才两三日功夫,可傅泰的大军居然现在就赶到了这里,这无疑证明了傅泰收到消息,察觉到不对之后没有作任何犹豫,立即就召集大军开拔了。
“无妨,刺史大人的援兵昨日便已至苦竹滩,滩头军寨的防御工事也早已修缮完成,万事俱备,傅泰来得早或来得晚,都无甚区别。”
听到何苦的声音,陈克远面色淡然的开口说道,目光依旧平静。
黄法氍驰援苦竹滩的两千兵马已至,城中的军卒现在足有三千人,并不算少,再加上这两日加紧修缮完成的大量防御工事,让军寨的坚固程度更上一层。
两者相辅相成,对抵挡住傅泰的进攻,陈克远很有信心。
“小郎君说的有道理,是我太过紧张了。”
想了想,何苦苦笑着开口说道,语气中那丝隐不可察的压力消失无踪。
在仔细思考了一番后,他发现事情确实如陈克远说的那样,傅泰来得早或来得晚,都没什么影响,他们的准备早已经做好了,就只等傅泰领兵前来而已。
“今晚还能平静一夜,明天就有一场恶战了。”
微微颔首,对何苦的话不置可否,陈克远轻声开口道。
傅泰麾下大军远行而来,长途跋涉,兵力已疲,而傅泰其人为将多年,经验丰富,必不可能趁夜行险来攻,最大的可能就是令大军休整一夜,明天准备好攻城所需战械后,再行攻城。
明日战事一起,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是啊,一切就看明天了。”
闻言,何苦缓缓开口附和道,一张天生愁苦的面上满是凝重。
明天的一战是关键,兵书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明日傅泰的第一次进攻,无疑是最凶险、最迅猛的,若是不能将其抵挡下来,那苦竹滩很有可能一战失守,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可若是抵御住了,胜利的天平就会往陈克远这方大大倾斜。
所以,明日一战虽不是与傅泰的决战,可意义远大于决战。
静静望着远处天际线上逐渐蔓延开来的夜色,陈克远没有再说话,他的面容沉静如湖,让人看不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
翌日。
午时七刻。
休整了一夜,准备好攻城器械的傅泰大军,在傅泰一声令下后,开始逐渐向苦竹滩军寨逼近。
“咚咚咚——”
闷响如雷的战鼓声连绵不绝,伴随着傅泰麾下大军的接近,敲鼓的鼓手挥动鼓槌的动作也越发用力了,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在起舞,又像是在宣泄。
很快,随着鼓声越发急促,傅泰大军距离寨墙已经不足百米了,后方,一些军卒们开始推着带有木轮的攻城云梯上前,企图搭附在寨墙之上。
而早已在寨墙上等候多时的陈克远看见这一幕,口中当即喝道。
“射!”
听到命令,两旁的弓箭手立即松开了手中早已拉满的弓弦,利矢一时如雨而下。
而寨墙下,承受了如黑雨般倾泻而来的利矢的军卒们,口中惨叫哀嚎不断,特别是处于最前方的军卒,作为第一面,基本无一幸免,全都倒伏在了地上。
可尽管箭雨杀伤不小,但处于攻城云梯下的军卒因为有横木板遮挡,并没有受到太大损伤,此刻,这些赶制而成的攻城云梯仍然在坚定不移的向前行进着,并且很快就到达了城下。
见已到达了目标点,处于云梯庇护下的军卒当即将云梯伸展,搭附在了寨墙之上,云梯末端的钩镰紧紧抓住了寨墙边缘,不肯松开,而自大军进攻,就一直紧紧盯着场中状况的傅泰见此,连忙向身边亲卫喝道。
“传令,让先登勇卒上!”
“唯!”
听见命令,傅泰身边的亲卫当即转身离去,向下通传命令。
没一会儿,收到命令,处于大军中前方的先登勇卒们就开始向前冲去,直奔攻城云梯。
先登勇卒,非体格健壮,身材魁梧者不可选入,其卒身披重甲,手持长刀,勇悍难当,专为攻城拔寨所设,极易立功,死亡率亦是极高。
而在看到了身披重甲的悍卒开始攀爬云梯,陈克远立时对后方早已准备好的军士们命道。
“将金汁端来,往云梯下倒!”
听得命令,处于弓箭手身后的军士们当即上前,手中器具盛着滚烫的金汁,没有丝毫迟疑的就往云梯下倾倒而去。
“啊!!!”
此金汁并非秽物,而是生铁高温熔化而成的铁汁,不仅温度极高,还极易凝固,一经接触云梯上的这些先登勇卒,就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灼烫的他们惨叫连连,狼狈的从云梯上跌了下去。
更凄惨的是,有些侥幸没被烫死、摔死的先登勇卒,跌下去后,身上很快就散温凝固的铁汁与烫溃的皮肉粘连在了一起,尽管没有多少鲜血流出,可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让这些魁梧的勇士们在地上疼的直打滚,有些受不了的,甚至拿头颅狠狠的去撞坚固的寨墙,直至撞得天灵迸裂,才肯罢休。
不一会儿功夫,攀爬在攻城云梯上的先登勇卒们,就如下饺子一般,一个个的跌下了云梯,淹没在下方的人海中,没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