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无脸人（求追读）
内观世界，压抑的灰色雾霭漫无边际，如同天塌后的废墟。
吴鸥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灰雾中前行了多久，也不记得前行了多远，在无边无际的烟尘中，时间和空间的意义，被绝对的淡化。
他找不到出口。
但他又不敢停下，害怕一旦停下，便永远的停下了。
他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灰蒙蒙的荒原上，不断前行，在寻求神明，给予他救赎，带他离开这个雾霭囚牢。
“放我出去！”
正当吴鸥绝望之际。
突兀间，灰雾里传出一道声音，在回应他。
“那你先跑赢我再说。”
“你是谁！”吴鸥大声喊道。
无人回应。
吴鸥开始狂奔了起来，就像是在参加一场马拉松，更像是一场无助逃亡。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摔在了地上，来了一个狗啃泥。
明明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吴鸥却突然笑了起来，因为他面前的泥泞里，长出了一棵青草。
灰色调的世界里，这抹青色是如此弱小，却又如此耀眼。
下意识，吴鸥向着那抹青色伸手探去。
还未待他触及，青色快速蔓延，形成一块绿地草坪，迷雾随之散开。
一块四四方方的草坪出现在了吴鸥的面前。
细节还在不断完善。
草坪上，白色条纹的开始浮现，将其井然有序的分为数个区域，草坪的两端，各有一条钢铁管道坡地而出，在两次转弯对折后，形成了一个大铁框。
数十把刷子，沾着白色的油漆，将铁框刷成了粉白色。
无数白色的长蚯蚓，从虚无中钻出了出来，交织成一张白色的格子大网，附在了铁框的后面。
“这是……”吴鸥满是错愕，“足球场？”
吴鸥审视着自己的处境，不知何时，他已经换上了一套红色的球衣，胸口处印着一个编号。
10。
他此刻所站的地方，在球门边缘的白线上。
刚才将他绊倒的足球，此刻已经滚过了白线，进入了球门。
“【你迟到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这个球场，还有其他人？为什么声音会这么熟悉？
吴鸥循声望去，顿时，一股寒意涌上吴鸥心间。
一个穿着绿色球衣的球员正站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个计时器，就像是在终点掐表看时间的裁判。
绿衣球员对着计时器的脸上，没有五官。
“是你！”吴鸥惊讶出声。
他太熟悉那张脸。
不对，是他太熟悉那张没有脸的脸。
在歌山精神病院的时候，他和这张脸打过太多次交道，他们做过无数的游戏。
一二三木头人、椪糖、拔河、弹珠、高空玻璃桥……
游戏千变万化，但有一样一直不变。
那便是，他们从来没有的当过队友，一直都是对手。
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色球衣，以及对方身上的绿色球衣。
吴鸥清楚知道，现在也是一样。
他们是对手。
“又不是不认识，装什么？”无脸人语气冷漠，显然并没有和吴鸥叙旧的意思。
“你怎么会在这里！”吴鸥质问。
这里不是自己的内观世界吗！难不成，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废话真多。”无脸人没有理会吴鸥的问题，直入主题道：“继续游戏吧。”
“那就比赛马。”吴鸥自然而然道，随即环顾了一下足球场，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出现一般。
“别看了，这里不会变成马场的。”无脸人戏谑道。
吴鸥脸色顿时一惊，不解地看向了无脸人。
“以前，游戏地点、种类、规则都是你说了算。”无脸人语气有些愤懑，却带着几分得意，就像是一直输游戏的孩童，在扳回一局后，趾高气扬。
“这一次，游戏规则，是我说了算。”无脸人带着戏谑，“不用换场地了，我们就在这，比赛点球！迟到的人当守门员。”
“不可能！”吴鸥大声质疑。
“是吗？”无脸人传出一声轻笑。
话音落下。
吴鸥的双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双守门员手套。
察觉到这一点后，吴鸥神色大变，来不及争辩，立刻以半蹲位，站到了门框前，眼神戒备的看着无脸人。
“怎么？现在信了？”无脸人追问。
吴鸥面色铁青。
以往的梦境里，无论做什么游戏，便是有两条铁则。
第一条：游戏规则制定后，必须遵守，违规者视为失败。
第二条：三局两胜。
只是，在之前，游戏规则的制定人，都是吴鸥，场地，道具都可以随着他的心意随便变幻，但眼下，他显然失去了这个特权。
在手套出现的瞬间，吴鸥便已经知道，无脸人说的是真的。
他成了这次游戏的制定者。
破天荒的第一次。
所以，吴鸥才会在手套出现的第一时间，站到了门框前。
“怎么，害怕我偷袭？”无脸人带着几分鄙夷，“放心，我不会像你那样无耻，球在你那里，把它踢过来。”
吴鸥用脚将球门里的球勾了出来，朝着无脸人踢了过去。
无脸人站在点球的位置，漂亮地停下飞来的足球后，极具观赏性地颠了几个球后，刚准备抬脚射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忘记给你说规则了！”
吴鸥沉默不语。
无脸人认真想了想，“就五个球，任意一个进入球门，就算我赢，全部守住，就算你赢。”
“怎么样，比你制定的那些规则，是不是公平多了？”
“对了，你应该没忘吧，游戏的筹码是什么！”
吴鸥如临大敌，死死盯着足球。
“怎么？要预判吗？”
“那我告诉你，我往你左边射门。”
无脸人话音一落，猛地一脚抽出，“嘭”的一声，黑白马赛克格子皮的足球飞出，朝着吴鸥爆射而去。
吴鸥朝着左边扑去，带着巨力的足球，撞入他的怀中。
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击中，吴鸥猛地咳嗽起来。
好大的力道！
“还真让你猜对了。”无脸人并无任何慌乱，扭了扭脚，问道：“怎么样？我的脚力不错吧，我可练了好久。”
“快把球还过来。”
吴鸥看了无脸人一眼，将球扔了过去，因为他必须遵守游戏规则。
“第二脚，我还是射左边。”无脸人语气带着几分畅快之意。
又一脚。
还是左边。
吴鸥再次接下。
骨裂的声响从他的肋骨上传出，剧烈的疼痛，直接让他半跪了下去。
“怎么？这就扛不住了？我还没用全力呢！”无脸人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催促道：“快，赶紧还过来，我要射第三次球了。”
尽管吴鸥不情愿，却还是将球还了回去。
“这一次，我还是左边！你信还是不信？”
吴鸥默不作声。
第三次。
足球激射而出。
还是左边。
吴鸥再次扑下。
力道比刚才还大，直接从他的怀中挣脱了出来，撞在了他的下颌上，顿时，舌头被咬破，吴鸥满嘴鲜血。
球再次回到无脸人脚下。
“还是左边哟。”
足球再度撞如吴鸥怀中。
吴鸥的牙齿缺了数颗，肋骨不知断了几根，疼痛像烈火一般，不断灼烧着他的胸腔，他的双眼已经开始充血。
“你还真是信我的话。”见吴鸥一连守住四颗球，无脸人笑了起来。
“最后一次。”吴鸥抛出足球。
无脸人冷哼一声，这一次，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抬脚。
足球比前面几次，快上了一半不止，还未待吴鸥反应，直接撞在了吴鸥的面门上，顿时，鼻骨瞬间塌陷，鲜血横流。
“你在报复我。”忍着疼痛，吴鸥冷声道。
“被你看出来了。”无脸人连辩解都没辩解，直接承认，又反问道：“那又如何？”
“第一局，我赢了。”吴鸥道。
“谁告诉你，是你赢了？”
“我守住了五颗球！按照规则，就是我赢了！”
“可我第一颗球，进了呀。”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是你帮我踢进去的。”无脸人不慌不忙，“怎么，你忘了吗？”
猛然间，吴鸥想起最初的场景。
他被东西绊倒了，足球场出现，绊倒他的球，滚进了球门。
无脸人说的【继续游戏】四个字，居然是这个意思。
“你无耻！”
“怎么，输不起吗？”没有五官的脸望着吴鸥，满是讽刺。
吴鸥朝着草地啐了一口鲜血，“我还没输！三局两胜！我还有机会！”
“你已经输了，点球就是第二局游戏。”
“不可能！你胡说！”吴鸥彻底慌了。
“第一场游戏，叫灰雾马拉松，终点就是这个足球场。”无脸人耸了耸肩，“我比你先到……”
无脸人语气一顿。
掏出了怀里的计时器。
看了一眼后，继续说道。
“十分二十一秒。”
“所以，我赢了！”
吴鸥神色大变，“我不服！”
“这是规则。”
吴鸥刚欲怒吼，可哼声在喉结里盘旋打转，就是发不出来。
在吴鸥惊恐的目光中，无脸人的脸上，一道红线悄然浮现，随后缓缓裂开，变成了一张嘴巴……
无脸人朝着吴鸥缓步走出，鲜红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森然的笑意。
吴鸥想要逃走，却发现无法动弹。
无脸人来到吴鸥身边，抬起了手，捏住了吴鸥的鼻子，轻轻一动，就像是从画板上取下一块拼图，将鼻子从吴鸥的脸上取了起来。
随后，在吴鸥颤栗的目光中，安装在了自己的脸上。
“歪了点。”
无脸人自娱自乐，极为享受这个过程，不断微调着鼻梁。
“接下来，取什么好呢？”
“先取眼睛吧。”
无脸人取下吴鸥的右眼，塞到了自己的眼眶中。
本属于同一个人的眼睛，此刻在两张诡异的脸庞上，彼此对视。
一个带着笑意。
一个满是惊恐。
视线无声对撞。
好似火光迸溅，又似有有惊雷响起。
不是火光，是【香火】！
“吽！”
雷霆巨响一般的梵音，击碎了内观世界的寂静。
一场天火，从天而降，浩浩荡荡。
“伊人，还能坚持吗？”
“可以。”
“小七，好像要醒了。”
三道声音穿透灰雾世界。
平和，冷清，憨直。
“该死！”无脸人大骂一声，再次抬手，欲要取下吴鸥的左眼。
漫天香火闪耀，吴鸥看到了黑色玉玺。
随着一道玄妙之意涌上心头。
吴鸥于内心沉吟。
“【风云敕令】！”
下一瞬，漫天香火炸开。
一场史无前例的神息风暴席卷了整个内观世界。
神息所过之处，灰雾无声消融。
“下一次，你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了。”
足球场，连同穿着绿色球衣的无脸人，在摧枯拉朽中，灰飞烟灭。
所有的景象如同风拂过的湖面，在一阵阵涟漪中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侯铎的大脸，正对他憨憨笑着。
“小七，你醒了。”
“大块头……”
活着回来了吗？
心弦放松的刹那，疲倦如同潮水般涌来，吴鸥昏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