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刀噬苍穹

孟婆的汤勺突然砸在青石案上，浊黄的汤汁溅出三丈远。那些尚未消散的汤雾在空中凝结成狰狞鬼面，对着我们发出无声的咆哮。“过了奈何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敲击着汤锅边缘，每敲一下，脚下地面就泛起血色涟漪。

阿沅正在用伞骨挑开伤口中的黑气，闻言冷笑：“婆婆当年私放刑天残魂时，可没说过这种话。“孟婆浑浊的眼珠突然变得清明，佝偻的身躯竟挺直了三分。我感觉到四周空气骤然凝固，无数亡魂的呜咽声在耳畔炸响。

“司命殿的小丫头，“孟婆的嗓音褪去苍老，变得如金玉相击，“你以为带着破军星君就能......“她的话被突然震动的地面打断。我们脚下的忘川水开始逆流，血色浪涛中浮起无数青铜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残缺的兵刃。

我胸口的疤痕突然灼烧起来，面具自动收紧，几乎要勒进头骨。那些青铜锁链仿佛受到召唤，疯狂地向我们涌来。阿沅的油纸伞瞬间化作盾牌，却在接触到锁链的刹那崩碎成齑粉。

“抓住锁链！“孟婆的汤勺划出一道玄奥轨迹，沸腾的忘川水中升起九盏青灯，“这是兵主残魂的考验！“我本能地握住最近的那根锁链，掌心传来的刺痛让我想起被剥去神骨那天——天雷化作的钢钉一根根钉入脊椎时的剧痛。

锁链骤然收紧，将我拖入血色深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我看见阿沅化作流光没入另一根锁链，她的发簪在黑暗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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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记忆如利刃切割神魂。我看见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之上，手中长剑正在啜饮神血。天空被撕开巨大的裂口，无数燃烧的陨石砸向凡间城池。紫微天帝的声音在九重天回荡：“既然凡人妄图比肩神明，那便让他们在火雨中重归尘土。“

幻象突然翻转。青州城的孕妇抱着焦黑的婴孩跪在废墟中，云梦泽的渔民用鱼叉刺穿自己灌满灵髓的双眼，临渊城的书生在火海中高举残缺的史书——他们破碎的魂魄化作星光，汇聚成我剑锋上的寒芒。

“现在你明白了？“兵主蚩尤的残魂从血海中升起，他牛首上的青铜面具与我脸上的纹路共鸣，“所谓弑神，从来都是向死而生。“他的虎魄刀插在尸骸堆成的山巅，刀身映出我此刻的模样——青铜面具已与皮肉完全融合，右眼化作燃烧的银焰。

深渊底部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一柄残缺的巨刃破土而出。它的刃口布满锯齿状裂痕，却让四周空间都产生扭曲。当我握住刀柄的刹那，八百年前被剥离的神骨在血肉中重生，每一节脊椎都迸发出星辰炸裂的光芒。

“蔑天刃每弑一神，持刀者便会失去一种人性。“蚩尤残魂开始消散，他的声音混入血海涛声，“当年本座舍了怜悯，轩辕舍了恐惧，不知破军星君......“

轰鸣声打断了警示。深渊穹顶被金色巨掌撕开，紫微天帝的虚影俯瞰而下：“逆臣！“随着这声怒喝，我的左手指尖开始石化，这是当年被种下的弑神咒反噬。蔑天刃发出兴奋的嗡鸣，未完整的刃身竟自动斩向天帝虚影。

阿沅的惊呼从身后传来。她在另一片血海中苏醒，手中握着半截星轨罗盘，周身环绕着属于司命星君的本命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