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监狱
这里是得知勇者时代熟人似乎被守卫精灵囚禁的夏尔。
该怎么办才好呢？
回到自己房间后，夏尔假装在窗边看书，同时思考着。
[首先，得看你想怎么做。]
面对安缇的提问。
夏尔当然是想救她。
至今为止也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是人族士兵，还是被转置咒当成替死鬼的人们，夏尔都想救他们。
但是……状况不允许。
而且这次似乎也很严峻。如果无法救她，至少希望让她死得毫无痛苦。例如伪装成意外，或是假装自己一时冲动杀了她。
[……意思是死了还比较好吗？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实际上也真的是这样。假设夏尔转世成为森林精灵，如果快被守卫精灵抓到，也会当场自杀。
在战场上，夏尔经常看到森林精灵的尸体遭到残忍杀害，大多是被夜精灵抓走的俘虏。
——夏尔回想起在战场上看到的无数尸体。
会受到这种对待哦？还是乖乖死掉比较好吧。
[唔……这还真惨。]
其凄惨程度，连禁忌魔神都为之语塞。夜精灵对折磨森林精灵所投注的热情与执着，就连身为魔族的夏尔，也远远不及。
[经夏尔你这么一说……夜精灵，吾有点讨厌他们了。流入吾体内的现世禁忌之力，或许有几成是他们造成的。]
嗯？为什么会讨厌？
获得力量不是好事吗？
[力量的确能获得，但该说是性质不好吗……该怎么形容才好呢？]
安缇沉吟片刻后，说道：
[这个嘛……若要让寿命有限的人也能轻易理解，大概就是被插管灌进劣质的油，硬是被养肥的感觉吧？]
这……真讨厌。
夏尔想象了安缇变得圆滚滚，体型邋遢的模样。
[别再想了。]
幻影之手从安缇的胸口伸出，随意戳向夏尔的眼球。
“呜啊！”
虽然没有实际伤害！但有感觉！
“主人？您怎么了？”
“没、没事……有小虫飞进眼睛里……不要紧。”
见此，连妮露得都担心地看向夏尔这边了。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先详细调查实际状况再思考，应该也是个办法。虽然是妥协方案。]
看是要尝试救出，还是干脆给她最后一击……看来只能这么做了。
不管怎样，既然是关于夜精灵的事，夏尔决定先问问最清楚的当事者夜精灵。
“可以打扰一下吗？”
“好的，尽管问。”
夏尔向其中一名夜精灵女仆询问关于被囚禁的高等精灵的事。
“当然，我很清楚……”
平常总是面无表情的夜精灵女仆，露出粘腻的笑容。
[光是这样就能察觉到诶。]
没错。
“我还没见过高等精灵。而且，听说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强袭部队的幸存者。我想拜见一下她活着丢人现眼的模样……”
夏尔用夜精灵喜欢的形容方式说话，她果然开心地粘了上来。
“实不相瞒，监狱的负责人是我的族人。”
那名女仆抖动着尖尖的耳朵，一脸得意地说。
“能为夏尔大人带路，是我的荣幸。今天早上我会去跟负责人询问，敬请期待。”
女仆恭敬地行了一礼。
今天的知识。
夜精灵在羞辱森精灵这方面，行动力相当高，而且很乐意协助。
真是帮了大忙……
隔天，对方爽快地答应了。
在昨天的女仆，名字似乎是薇妮的带领下，夏尔造访了夜精灵的居住区。事情发展得比想象中还快，夏尔自己也相当困惑，毕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居住区位于魔王城北侧的外围地带。这一带似乎被分配给夜精灵作为地盘。骑士精灵记得自己在魔王城探险时，也被委婉地赶了出去。
这次因为有同族的薇妮同行，所以直接放行。装备长弓的夜精灵守卫打开区域的门，邀请两人进入。
眼前出现一片不同的世界。
在整体风格质朴刚健的魔王城里，夜精灵们的空间，简直有如满天星斗般灿烂辉煌。墙壁和天花板都涂满了漆黑的颜料，借由油灯和镜子的间接照明，显得金碧辉煌。
天花板上到处镶嵌着珍珠般的装饰品，简直就像重现了夜空一般。以魔族的标准而言，这里相当昏暗。对于擅长夜视的夜精灵而言，或许这样刚刚好。
墙壁上到处都装饰着加工木材，组合成几何学图案的奇妙避邪物。与其说是城堡的区域，这里更像热闹的商店街，人潮熙来攘往。
而且所有人都是夜精灵。
“抱歉污染了殿下的眼睛，我们的领域有许多魔族不喜欢的要素。”
薇妮殷勤地低头致歉。
的确，装饰相当多，或许也常被轻蔑为怠惰吧。
“嗯……这个嘛，这样也不错。”
不过夏尔给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普拉蒂麾下的人们都知道夏尔是怪人，也知道夏尔对其他种族的文化很宽容。
“只是，有点太暗了。”
夏尔也不忘像个魔族一样表达不满，毕竟这样比较符合王子的身份。也不晓得薇妮是否知道夏尔的内心想法，只见她的嘴角微微浮现笑意。
由于夏尔这个异类闯入，周围的夜精灵们也注视着这边。明明刚开门的时候，这里还像商店街一样热闹。
不过，和大人们不同，精力充沛地跑来跑去的夜精灵孩子们，丝毫不在意这种事。
“啊！薇妮姐姐！你回来啦！”
“欢迎回来！”
在走廊上你追我跑的年幼孩子们，一看到薇妮就“咚咚咚”地跑过来。
“我还在工作！回去！”
薇妮连脸皮都掉下来，慌张地挥手赶人。孩子们的视线，这次转移到夏尔身上。
“蓝皮肤。”
“有角！”
好几双纯真的红色眼眸，仔细地观察夏尔。
“这位是魔族的王子大人！”
薇妮半是惨叫地说道。
“好了，快点回去，不然要处罚哦！要是没礼貌会被恶魔吃掉哦！会从脚尖开始被咬碎哦！”
听到这句威胁，孩子们立刻像小蜘蛛一样四散逃开。
“……”
薇妮非常尴尬，战战兢兢地转过头来。
“那个……非常抱歉，今天殿下会来的事情，应该已经通知过大家了。”
“这点小事，我不会跟你们计较啦。”
夏尔露出苦笑。
孩子们有精神是好事。
就算他们是残暴无道的夜精灵族之子，孩子们也还没有犯下罪过。
“而且小孩子就是那样吧。不管大人怎么讲道理，他们也只会当成耳边风，随心所欲地行动。”
“感谢殿下宽恕。真希望那些孩子能向殿下看齐，学习一下。明明他们也已经十岁了。”
咦？十岁吗？外表看起来明明只有人族的三、四岁左右……不愧是精灵族，成长速度果然很慢。
话说，虽然夏尔讲得好像很懂的样子。
其实夏尔才五岁呢。
“……”
薇妮大概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脸上露出硬是把笑容焊接成铁面般的表情。
“我是不是也该加入他们玩鬼抓人？”
夏尔一本正经地喃喃自语，薇妮则是抖着肩膀别过头去。
“这边请，我带各位前往监狱。”
这么说来，这才是自己的目的。夏尔重新打起精神。
夏尔暂时走在充满生活感的空间里，穿过厚重的铁门，走下通往地下的阶梯后，逐渐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氛。
“这里就是我们引以为傲的监狱。”
走在夏尔前面的，是在途中会合的夜精灵男子。他似乎名叫[席达尔]，是薇妮的亲戚，也是监狱的负责人。
他是个很有精灵族风格的美男子，但脸上那张虚伪的笑容，以及有些轻浮的态度，让他看起来是个可疑的男人。
“这里戒备森严，连一只蚂蚁都别想通过，自从魔王城落成以来，从未出现过逃狱者。”
席达尔自豪地指着眼前的门。在地下阶梯的尽头，有一扇同样让人觉得是在卖弄的严密金属门。不只是物理上的严密，看起来还施加了好几层的魔法。
在这个时间点，夏尔就已经放弃偷偷救出圣女的选项了。
“我是席达尔，开门。”
席达尔对着窥视窗喊道，接着响起一道道“喀嚓、喀嚓”的开锁声，地下监狱的门打开了。
才刚进门，就听见“呀啊啊啊啊……”的惨叫声。看来这道门还有隔音效果……
在灯光的照耀下，门的另一头可以看到好几扇铁门一字排开。
而仿佛世界末日的痛苦叫声，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哎呀，失礼了。看来有人正在工作。”
席达尔露出可疑的笑容，微微低头致歉。
“没关系。话说回来，这个地方对教育好像不太好。”
没想到在孩子们追逐嬉戏的居住区正下方，居然有这种……这种空间。
“怎么会呢，这里可是非常有教育意义的地方。”
席达尔闻言，意外地挑起眉毛。
“我们一族的年轻人会在这里学习如何肢解猎物和拷问。魔王城的换气和排水设备都很完善，非常方便。”
这样啊……你们就是这种人啊。
三人就这么听着呻吟声和惨叫声，往监狱深处前进。
夏尔无法避免地感到紧张。
因为不用什么不祥的预感，夏尔也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不正经的东西……
“这里就是迎接高等精灵圣女的贵宾室。”
最深处。
席达尔露出奸笑，把手放在一扇门上，这扇门虽然被称为贵宾室，但看起来却没什么特别之处。
门打开了。
所谓的拷问室，就是指这种地方吧。斧头、锯子、小刀，还有其他各种各样令人不敢说出口的金属器具，密密麻麻地挂在墙上。
染成黑色的地板，冰冷的石造房间。
然后在房间的正中央，吊着那样东西。
一丝不挂，四肢被拉成X字形的高等妖精。
但是，她的手肘以下，膝盖以下已经不存在了。
被切断了，伤口用铁熔接起来，然后用锁链系住，分别固定在天花板和地板上。
然后脖子也被绳子吊着，呈现半吊死的状态。
蓬乱的金发，被绳子拉长的脖子，一动也不动的肉体。
咦？这是……死……
“这位就是……”
席达尔一边戴上皮手套，一边用美术馆馆长介绍名匠作品般的陶醉表情说道：
“高等妖精的圣女，莉莉安娜。”
席达尔随意抓起金发，把脸往上拉。
夏尔的记忆中，隐约记得那张脸。
是她，是莉莉安娜，活泼得不像长命种，而且莽撞。
但是，她那令人屏息的美貌因为缺氧而发紫，原本好奇心旺盛的眼眸，现在翻着白眼，没有看着任何地方，只是不断流着混杂泡沫的口水，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存在。
即编如此，她还是活着。
……被活生生地，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