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3章 不欢而散
云宁王朝。
时间一晃,已有一月有余。
江晚乔斜斜地靠在塌前,脊背挺直,一脸倦色。
素问端着盂盆,难掩心疼之色,“娘娘,您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这可怎么是好呢?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子,您多少也要吃一点吧。”
“本宫无事。”江晚乔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看都不看面前的小案上摆放的琳琅美食,难受地半阖双目,“吃不下,端走吧。”
“娘娘,您这是一人吃,两人补,这些都是皇上派人送过来的,都是您素日里最爱吃的东西……”
素问放下手中的东西,净了手,用公筷夹起来一块雪银鸡丝,“您多少吃一点呢。”
江晚乔动了动,还是微微倾身,示意素问放到盘中。这才拿起筷子,慢慢尝了一口,只一瞬,翻江倒海的感觉让江晚乔支着身子,不住地干呕。
“娘娘,娘娘——”素问忙为她顺背,身旁的宫人,有拿盂盆的,有拿帕子的,有端清水的……
“这可怎么是好……”素问急得眼睛都红了。
突然,一声嘹亮的通传,“陛下驾到!”
素问猛地抬头,“娘娘,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知道了。”江晚乔应了一声,借着素问的手下塌,在苏晟进来的那一瞬,顺从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恭祝陛下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起来吧。”苏晟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江晚乔伸出了手,“近日朕实在疲惫,分不出神来看望你,你好吗?孩子好吗?”
接着,苏晟的目光往塌前一瞥,“怎么这个时间点才吃饭?”
“回陛下的话,臣妾一切都好。”江晚乔起身,又补了一句,“只是孩子太闹腾了。”
苏晟望着江晚乔的肚子,径直坐在了塌上,这才开口,“闹腾一些好,这一胎必定是身体强健的皇子。”
“承陛下金口玉言。”江晚乔站在苏晟前面,谦卑又恭敬。
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你——”突然苏晟指向素问,“出去。把宫人都带出去。”
“是。”素问忙不迭地点头,招手示意殿内的宫人通通离开,走之前给江晚乔递了一个眼神,希望她可以留住苏晟。
“陛下可有要事?”江晚乔声音清冷,未带情绪。
“晚乔,你之前不是这样的。”苏晟皱眉,“这次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朕呢?”
“臣妾不敢,陛下一国之君,臣妾又怎么配?”
“你——”苏晟碰了一个软钉子,有些恼怒,“秦家的事你可曾听过?这就是文臣的家风吗?有这样治家不严的文臣,朕岂能放心?徐靖还朝朕推举秦家,要不是看在秦家给朕的提供的证据上——”苏晟的声音戛然而止,又缓了缓语气,“朕之所以极力提拔武将,不还是为了能早日把临苍夺回来……”
“陛下不必对臣妾解释,秦家到底如何,陛下心知肚明,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秦家咎由自取,就不必拿出来论证。但臣妾还是不得不问一句,既然陛下决心提拔武将,那为何陛下又将曜儿的辛苦所得的石矿用于浇筑宗室器皿?”
江晚乔的眸光里满是失望,“既然陛下有了决断,那何为心中没有成算?明明有那么多方法可以提升,只一味提拔武将,让他们之间分庭抗礼,这就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局面吗?”
“放肆!”苏晟将手边的饭菜全部拨弄到了地上,“你这是在质问朕还是在质疑朕!”
巨大的破碎声传出来让外面的素问心悸不已,望着紧闭的屋门,心中不住地祈祷。
“臣妾不敢,陛下又何错之有,陛下是天子,若有错自然是别人的错。”江晚乔毫不相让,“陛下登基以来,确实文臣要比武将受到重用,后来战事失利,陛下又一味提拔武将。只是,陛下又如何不知,文武并济才是正道。朝中现在并不需要那么多武臣,陛下何不擢选良才,由文臣作辅……”
“江氏!”苏晟的脸色很差,“若那文官的笔一挥,朕真就是昏君了,既然做了,那就回不了头了,等朕夺回来……”
苏晟说着,将目光落在了江晚乔的肚子上,“你说,你是怎么看待朕的?”
江晚乔不语,只是低着头,脸色也有些发白。
“说啊!当年你说,朕是你的倚靠,你说你会永远顺从朕,辅佐朕!现如今你处处忤逆朕,违背朕!你是不是也觉得朕治事不当,是非不分!”苏晟很生气,他盯着江晚乔,想要从她的反应中搜寻答案。
江晚乔一言不发地跪下,“臣妾该死。”
“好,好的很!”苏晟站起来,不顾一地的狼藉,就要往外走去,但走了几步又停下,“昔日辅政大臣培养的江家女真是有当年江大人十成十的模样。只是可惜了……”
说完,苏晟摔门而去。
“娘娘!娘娘!”
素问冲进来,第一时间想要扶起她,“娘娘当心啊,地下都是碎瓷片。您怎么又和陛下吵架了,您不能生气的啊!”
素问很着急,但关心之意不言而喻。
“我从没有生气。”江晚乔的声音很轻,“我是失望……”
“什么?”
“失望当年一腔抱负的少年不见了……”
泪,一滴滴滚落下来。
“素问,他当年想要除掉齐家的时候,曾亲口同意我参政的……他立我为后的那日,他说,这江山是我们的……”
“娘娘,你现在不能哭啊。”素问带着哭腔劝着,“奴婢去小厨房给娘娘端汤,娘娘喝一点,安安神,好不好?”
“你走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江晚乔被素问扶着,回到了塌上,神色疲倦。
“娘娘……让奴婢陪着您好不好……”
“走,都走。”
很快,室内沉寂下来。
饭菜的味道混在一起,静静地冲击着江晚乔的身心。
不多时,室内就响起了江晚乔抑制不住的呕吐声。
素问倚在门板上,无声地痛哭。
周围的丫头们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
不出半刻,来仪宫的争吵就刮进了每个宫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