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厂房门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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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1979年。

火车呼啸着宛若游龙般的从隧道穿过,薛文兵靠在挨着车窗的座位上,眼神越过一片崇山峻岭和郁郁葱葱的树木。

知青下乡这一年来结束的像一场梦,在送行会上,乡里父老给这帮年轻人鼓掌打劲,小孩子们因为舍不得这帮在生活上朝夕相伴的大哥哥大姐姐而哽咽哭泣。最后在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薛文兵等人怀揣着来时初心,带着下乡这段宝贵的经历财富,踏上了归途。

火车在慢吞吞的喘息中向站台靠拢。薛文兵拎着大包行李走出车站,发现外面早就围满了各位家长和亲戚朋友,唯独没有见到父母的踪迹。他穿过一对对久别重逢家庭的喜悦,在确认父母不在场后,独自走向回家的路。

他家住在镇中心厂房附近,父亲在镇里诊所当医生,母亲在家门口开了一个裁缝铺。薛学兵路过厂房,正和从里面出来收工回家吃饭的牛耿打个碰面。

“都怪你那个爹啊!我让他把你寄信说回来的时间告诉我。他就说不用管不用管,让我儿子一个人走回来了,天天给人瞧病,我看他自己都有病。”母亲一边埋怨着一边拍擞薛文兵身上的灰尘。

“没事啊妈,您别和我爸置气,肯定是事出有因,再说你儿子下乡没少吃苦,别再把我当小孩子惯着了。”薛文兵轻拍母亲后背,安抚道。

薛文兵的一席话让母亲对他重新刮目相看。他已经褪去了书生稚气,弱不禁风的样子,皮肤从白皙到黝黑,身子骨也结实了好多。虽然这一系列变化仍然让母爱泛滥,但可以肯定的是,母亲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她当即放下自己手里的针线活,拉着薛文兵就要去下馆子。

当夜幕袭来,月亮公将镇上的光明暂且收入囊中,同时按耐住镇上每个跃跃欲试的浮躁心情,冷静下来享受漫长黑寂的落脚歇息。

马樱红依旧冷着脸给刚下工回来的牛耿递过一碗米粥。正要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发现家里舀水喝的木桶已经空了。她看着狼吞虎咽的牛耿,一脸嫌弃的拿起灶台上的书,提着木桶朝门口走去。

“媳妇,你放那就行…,吃完我去。”牛耿咀嚼着食物对马樱红的背影呜咽道。

母亲为了庆祝薛文兵从乡下锻炼回来,特意点了一道笨鸡。薛文兵喝着小烧酒吃着笨鸡,和母亲把这一年他经历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大概唠叨了一遍。母亲看着言论谈吐斯文有礼,一副官腔的儿子,心里再次肯定了送他下乡锻炼是个正确的选择。

水井在镇中心往东走四五十米,穿过一条潺潺溪流,就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那片树林据说是十多年前为了落实防风固沙种植的,如今参天大树已经成为了镇上人们夏天避暑的最佳去处。水晶球

话说马樱红在水井打好水,回来路过那条潺潺溪流时,她原地驻足闭上双眼,聆听风吹草动和鱼游蛙衍,她甚至开始羡慕这些低维度的生命个体,人真是世界上最累的高级动物,因为他们摆脱不了从小到大被“管”的命。对马樱红来说,自己永远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才22岁,和一个不爱的人潦草结束此生,那我活着究竟是为谁而活。”每次在房间里想到这些,伴随着门外牛耿狼吞虎咽的咀嚼声,她的泪水就会浸湿从娘家带来的大花刺绣枕头。这个枕头是在父母受影响时藏起来的,专门留着给马樱红娶亲当嫁妆用。马樱红就和这个枕头一样,很早就被父母做好了打算。

马樱红蹲在溪流内侧的岸堤上,用双手指尖触碰溪流。她已经好多天没梳妆打扮了。在月色的倒映下,马樱红审视着没精打采的自己,感觉自己跟浑身带着戾气的怨妇没区别。

她轻轻摘掉头上的发髻,一头长发便和飘落的毛絮一般舒散开来。她用水将手彻底打湿,抬起脸颊双手托起长发耐心的层层梳顺,像是一只洁白的天鹅。

正说着薛文兵沿着岸边一路哼着小调,那是他在知青下乡锻炼时在一个大伯家学会的。酒足饭饱后,他陪送母亲到家,说自己想到老地方溜达溜达。那片风吹草动鱼游蛙鸣的潺潺小溪,还有那片承载他幼年仲夏夜乘凉的树林。薛文兵仍然记着小时候父亲在一棵树上绑了秋千,他坐在上面一前一后在空中悠哉的场景,直到如今仍记忆犹新。

他哼着小调拍着肚子正走着,被前面一阵拍水哗啦呼啦的声响所吸引,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马樱红在月色下的纤细身影便映入眼帘。薛文兵目不转睛的看着马樱红纤细的腰盘,抬起的脸颊,一次次用指尖触碰水面打湿抚顺那一头乌黑的秀发。

薛文兵怔住了,他用手抚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四下张望自己身处的环境,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回到了古代的诗情纵横里。

因为见到马樱红,让他直接联想到了先秦时期《关雎》里那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重复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