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弑神者的雷鸣

一

空气里飘散着晶化的光尘，白尘雨踉跄着扶住开裂的石柱。右眼仿佛被灌入熔岩，视野里艾尔修路德破碎的羽翼正像坏掉的万花筒般重组。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鼻腔里充斥着焦糊的圣檀香。

「接受我的引导。」精灵王的声音像古钟在颅骨内震荡。白尘雨来不及回应，突然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探入意识深处——那触感仿佛在翻找记忆的书页。

银发如月光倾泻而下时，他发现自己变成了旁观者。身体正悬浮至与祭司庭穹顶齐平的高度，足尖离地的瞬间，十二道青色风环在脚踝浮现。圣树根系发出呜咽般的共鸣，整片瑟兰之森都在为王的归来颤抖。

“何等丑陋。“精灵王垂眸看着艾尔修路德尚未成型的躯体，指尖跃动的电弧在空气中刻下焦痕，“用我的羽毛编织牢笼，这就是你理解的守护？“

大祭司残缺的光翼突然迸发强光，圣光凝聚的锁链如毒蛇窜出。白尘雨在意识空间倒抽冷气——那些锁链表面布满倒刺，每个钩爪都刻着精灵的姓名。

“小心！那是...“蕾娅的示警被雷鸣吞没。

精灵王只是轻轻抬起左手，翡翠瞳仁中星图流转。锁链在触及他皮肤前诡异地软化，化作光雨消散。白尘雨突然明白这是翡翠眼的“真理解构“，能将万物还原为原始魔力。

“你的审判漏洞百出。“精灵王踏着风阶上升，长发在雷云下翻涌如旗。他每走一步，云层便压低三寸，青色电弧在指缝间编织成古老咒文。

艾尔修路德终于完成重组，六片光翼却布满裂痕：“您才是背叛誓约之人！当年若不用禁忌的转生术式...“

“聒噪。“

天地在刹那间寂静。白尘雨感觉耳膜被某种力量压迫，随后看见毕生难忘的画面——十二道雷柱贯穿云层，如同创世神投下的标枪。精灵王张开双臂，液态雷电顺着他的血管游走，在体表凝结成青紫色的古代战甲。

##二

雷铠成型的瞬间，方圆十里的飞鸟集体僵直坠落。胸甲处的龙首浮雕吞吐着等离子流，关节处的星砂随着动作洒落光尘。白尘雨在意识空间颤抖——这副铠甲的温度足以汽化钢铁，却被法则之力禁锢在皮肤表面。

“圣树在上...“蕾娅的秘银剑脱手坠地。她看着七百年前壁画中的神明降临尘世，那些镌刻在童年记忆里的传说此刻正撕裂现实。

艾尔修路德的光翼突然展开到极限，圣剑阿斯卡隆的虚影在掌心凝聚。白尘雨注意到剑柄处的精灵语铭文正在扭曲——大祭司在强行改写圣剑的起源。

“拙劣的模仿。“精灵王的声音带着神明的悲悯。他右手虚握，飓风在掌心坍缩成螺旋剑刃。剑格处的风暴之眼睁开时，整片森林的气流都为之臣服。

两道身影在空中相撞的刹那，白尘雨的翡翠眼被迫超频。他看见艾尔修路德的剑势被分解成七千六百道数据流，而精灵王的每个动作都在修改物理常数。圣剑与风刃交击迸发的不是火花，而是空间的裂纹。

“破绽在右翼第三节羽毛。“精灵王突然低语。风刃诡异地折返，削去大祭司三片光翼。金色血液尚未滴落就被雷铠蒸腾，在空中形成细小的圣歌符文。

艾尔修路德急速后撤，残破的羽翼洒落光尘。他试图召唤圣树结界，却发现根系早已叛变——晶化的根须破土而出，如同审判之矛封锁了所有退路。

“您当真要赶尽杀绝？“大祭司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纹，“那些孩子的灵魂...“

“正是为了他们。“精灵王左手结印，三个雷电分身凭空显现。本体与分身构成四面体牢笼，将艾尔修路德囚禁在量子纠缠态中。

白尘雨突然理解这是时空魔法的高阶应用。三个分身分别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间线，任何防御都无法同时阻挡三重攻击。当风雷交加的斩击落下时，他听见艾尔修路德的悲鸣中混着孩童的笑声。

##三

圣光碎片如雪纷飞。精灵王悬浮在战场中央，雷铠化作光粒飘散。白尘雨重新接管身体的瞬间，仿佛有万根银针刺入骨髓。他踉跄着跪倒，发现满地晶化的武器残骸都指向自己，如同朝圣者匍匐在神迹之下。

“王...“蕾娅的声音带着哽咽。她伸手想要搀扶，却被少年皮肤下浮现的树枝状光纹惊退——那些纹路正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的魔力。

圣坛废墟突然传来琉璃破碎之声。三枚翡翠碎片悬浮而起，在白尘雨头顶拼成残缺的王冠。剧痛撕裂意识，七百年前的记忆如洪水倒灌：

他看到艾尔修路德跪在圣树前接受羽翼，看到祭司们脖颈缠绕的银线如何抽取灵魂，看到无数个与自己相似的少年在水晶棺中沉眠...

“呃啊！“白尘雨抱住头颅，淡金色血泪在脸颊刻下灼痕。翡翠碎片突然暴走，在他周身形成星暴般的能量漩涡。

蕾娅的秘银剑自动出鞘，剑柄处的精灵符文亮如旭日。当少女骑士咬牙突入风暴时，白尘雨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她锁骨处的荆棘烙印——那是初代亲卫队的证明。

##四

月光透过晶化的树冠，在废墟上洒下银色疮疤。白尘雨在剧痛中苏醒，发现正躺在蕾娅膝枕之上。少女骑士的银甲布满裂痕，发梢还挂着冰霜。

“您吸收了王冠碎片。“她将水囊凑到少年唇边，“现在整个圣域的魔力都在向您流动。“

白尘雨抬手凝视皮肤下的光纹，那些纹路正在编织成新的星图。翡翠眼自动解析出惊人数据——他的魔力回路正在与圣树根系同步，每个细胞都浸泡在过载的能量中。

“艾尔修路德...彻底消失了？“

蕾娅指向圣坛中央的深坑。焦黑的土地绽放着水晶菌株，每株晶体内都封存着光尘。白尘雨突然注意到菌群排列成忏悔的精灵语——那是大祭司最后的谢罪。

当夜风吹散血腥，无数荧光孢子升上夜空。白尘雨伸手接住一枚，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或者说精灵王）正在教导幼年蕾娅剑术。少女骑士突然单膝跪地，秘银剑横举胸前：

“以初代亲卫队后裔之名，蕾娅·莱戈拉斯愿成为您的剑与盾。“

白尘雨望着仍在震颤的翡翠碎片，嘴角泛起苦笑。他忽然明白洛迦莱尔最后未尽的警告——弑神者终将成神，而神座之下铺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