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生蛊池

第四章往生蛊池

（魔族血狱·蚀骨渊第七层·时漏紊乱区）

牧九霄是被骨骼生长的脆响惊醒的。

倒悬的青铜殿顶垂下万千血管状藤蔓，每根藤蔓末端都嵌着枚跳动的胚胎。他发现自己被呈“大“字形悬吊在殿心祭坛上，七根蚀骨钉贯穿要害穴位——这是魔族对待危险祭品的最高规格拘束。

“醒了？“

带着回音的轻笑从头顶传来。牧九霄艰难转动脖颈，看见倒悬王座上的赤足少女正用匕首削着苹果。果皮坠入下方血池的瞬间，数百条白骨手臂争相撕扯，掀起阵阵腐臭的浪涛。

“你心跳比腐骨鳄还吵。“少女翻身跃下，银铃脚链在死寂中格外清脆。当她走近时，牧九霄嗅到混杂着星屑与血腥的异香——这味道竟让体内暴走的神纹暂时安宁。

少女忽然用冰凉的匕首贴在他喉结滑动：“半魔之躯承受寂灭纹，就像往陶罐里灌熔岩。“刀尖游走到心口时猛然刺入，“不过你这罐子...倒是比我想象的结实。“

剧痛中，牧九霄看见自己的胸腔变得透明。心脏表面爬满紫黑色根须，那些根须连接着九颗光球——其中三颗正吞吐着腐骨鳄的幽蓝残魄。

“往生蛊池能重塑血脉。“少女抽回沾血的匕首舔舐，“但需要先打碎你这具肮脏的混血容器。“她突然扯动锁链，祭坛下方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整座青铜殿开始颠倒。牧九霄感觉血液逆流进眼眶，视线被染成暗红。倒转的视野里，他看清了殿顶的全貌——那竟是由无数张痛苦人脸拼成的穹顶！每张脸孔的口中都延伸出藤蔓，正将某种发光液体注入他体内。

“这些是历代神纹宿主的怨灵。“少女的裙摆拂过他灼伤的皮肤，“三千年积攒的恨意，正好用来喂养你的寂灭纹。“

剧变在此刻发生。

牧九霄的右臂鳞甲突然暴长，肘关节刺出森白骨刃。神纹像获得生命般扭动着，将蚀骨钉生生挤出体外。但少女只是轻点虚空，他全身穴位便浮现出血色咒印。

“安静。“她指尖凝聚出星辉锁链，“你母亲没教过礼数吗？“

听到“母亲“二字，牧九霄瞳孔骤缩。神纹感应到情绪波动，竟冲破咒印束缚！紫黑色焰流席卷祭坛，将半数藤蔓烧成灰烬。人脸穹顶发出凄厉哀嚎，整座青铜殿开始崩塌。

“这才像样。“少女眼中星海漩涡加速旋转。她闪现在牧九霄身后，獠牙刺入他颈动脉：“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器量...“

（记忆回溯·二十四年前·永夜祭坛）

剧痛让牧九霄坠入陌生记忆。

血月下的祭坛跪着魔族圣女，她腹部爬满与自己同源的紫纹。十二名黑袍祭司高举骸骨法杖，吟唱着禁忌的往生咒。

“以永夜王血为引，唤深渊祖灵见证——“

大祭司的刀刃剖开圣女胸膛，“此子身负渎神之纹，当献祭于...“

“休想！“

圣女突然将匕首刺入心口，喷涌的鲜血在祭坛画出传送阵。婴儿啼哭声中，虚空裂开道星光裂隙，戴着齿轮眼罩的老者踏光而出。

“星陨！“大祭司暴怒，“你要与永夜王庭为敌？“

老者怀抱婴儿轻笑：“三千年了，你们还是学不会敬畏神纹。“他抬手间，九具青铜棺虚影镇压全场，“告诉夜煌老鬼——这孩子我收下了。“

记忆突然扭曲。牧九霄看见成年后的自己站在尸山血海间，脚下踩着星陨尊者的残破身躯。九道神纹贯穿天地，所过之处星辰陨落。

“这就是你的宿命。“少女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寂灭神纹终将弑主，就像它吞噬历代宿主那样。“

（现世·往生殿废墟）

牧九霄在血泊中剧烈咳嗽，吐出大块内脏碎片。重塑后的身躯布满魔纹，额前独角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少女正把玩着他的星陨戒，戒面倒映出九具青铜棺的幻影。

“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他嘶声质问。

“因为有趣呀~“少女抬脚碾碎他断裂的肋骨，“看着光明之子堕入黑暗，比千年血酿更醉人。“

远处传来锁链断裂声。牧九霄瞥见废墟中有具残破的青铜棺正在震动——正是空间裂隙中见过的那具！棺盖缝隙渗出紫黑色雾气，与他体内的神纹产生共鸣。

“想要答案？“少女将星陨戒抛向血池，“跳进去，或者...“

话未说完，整座蚀骨渊突然剧烈震颤。天空裂开巨大的圣光裂隙，十二名金甲神使降临，为首者手持的正是寒渊城牧家的族徽战旗！

“圣殿办事，魔族退避！“

神使挥动战旗，牧九霄左胸突然浮现燃烧的牧家家纹。血肉焦糊味中，他听到此生最恶毒的诅咒：

“牧氏余孽牧九霄，弑父叛族，即刻诛灭！“

少女的笑声此刻宛如天籁：“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她指尖凝聚出血色契约，“成为我的血奴...或者被炼成诛魔剑的剑魂。“

牧九霄看着逼近的神使，又望向血池中沉浮的星陨戒。当圣光枷锁袭来的刹那，他纵身跃入沸腾的血池，任由万千怨灵撕扯身躯。

最后一刻，他听见少女愉悦的宣告：

“契约成立~从今往后，你便是永夜王庭第七公主璃夜的...私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