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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新朝
林深的指尖在泛黄的纸面上轻轻摩挲,松烟墨的气味裹挟着千年时光扑面而来。修复台上的唐代《金刚经》残卷裂成蛛网,他正用自制的楮皮纸填补缺口,突然发现夹层里露出一角暗纹。
“这是...“镊子夹出的薄绢上,朱砂绘制的星图与龟甲纹路交错,分明是西汉占星图样式。修复室的白炽灯突然频闪,那些纹路竟在纸面上游动起来,化作漩涡将他吞噬。
再睁眼时,凛冽的北风卷着沙砾抽在脸上。林深撑起身子,粗麻衣襟里掉出半块青铜虎符,掌心还攥着穿越前正在修补的残纸。远处夯土城墙斑驳如鳞,城头“常安“二字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王莽改长安为常安,这是新朝!
“兀那乞丐!“马蹄声裹着呵斥逼近,穿短打的汉子挥鞭抽来。林深本能地翻滚躲避,后腰撞上道旁陶瓮,碎片里竟有半截竹简。就着落日余晖,他辨认出简上“天凤四年“的字迹,心头剧震——这是公元17年,王莽新政最动荡的时期。
逃进暗巷时,茅草屋檐下挂着成串的褐色麻纸。林深凑近细看,粗纤维纵横交错,正是汉代典型的灞桥纸工艺。他下意识捏了捏腰间皮囊,穿越时随身带的楮树皮还在。
“后生也懂造纸?“沙哑嗓音惊得他转身。驼背老者从柴扉后露出半张脸,树皮似的皱纹里嵌着纸浆残渣:“老朽石翁,观你整晚盯着纸看。“
柴房内,石翁将沤烂的麻絮倒入石臼:“三月剥麻,九月抄纸,世家大族偏要今岁贡纸翻倍。“木杵砸下时,林深瞥见老人虎口渗血的裂口。他突然按住石翁的手:“麻纤维太硬,何不试试楮树皮?“
月光漏进窗棂,林深将皮囊里的楮皮浸入陶瓮。这些在终南山采集的树皮经过三年试验,纤维柔韧度远超汉代工艺。石翁看着他以柘木灰水蒸煮树皮,浑浊的眼睛渐渐发亮:“此法...此法能省去六十日沤麻!“
五更梆子响时,第一张改良纸在竹帘上成形。晨光中,半透明的纸面浮着云絮状纹路,石翁颤抖的手掌抚过纸面:“薄如蝉翼,韧胜角弓,此纸当值千金!“忽然巷外传来杂沓脚步声,十余个持棍壮汉堵住柴门。
为首者一脚踹翻晾纸架,雪白的纸张坠入泥泞:“洛阳纸行的规矩,私制新纸者...“话音未落,林深已抄起捣浆的木杵。纸浆溅上恶汉衣襟的瞬间,他瞳孔骤缩——那污渍竟在布料上绽开朵朵墨梅。
“诸位请看。“林深突然抓起未干的纸张按在对方衣襟,揭下时,一幅写意梅花跃然纸上:“此纸吸墨不晕,最宜书画。若与贵行合作...“话音未落,墙外突然传来鸣镝之声,一队黑甲骑兵踏破晨雾。
领头的将军马鞍上系着青锦囊袋,林深一眼认出那是未央宫特供的装裱样式。骑兵长枪挑飞恶汉的同时,将军目光落在满地新纸上,忽然举起手中诏书——素帛末端盖着“宰衡“官印,正是王莽改制前的丞相之衔。
“奉宰衡令,征召造纸巧匠入未央宫。“铁甲铿锵声中,林深看见石翁悄悄将楮皮纸样塞进灶膛。而将军的下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前日有荧惑守心之兆,太卜令占得'异人现,神器更'...“
铁甲骑兵在黄土道上扬起烟尘,林深腕间的麻绳浸透冷汗。将军马鞍旁悬挂的青锦囊袋随颠簸敞开,露出半截装裱考究的卷轴——那分明是他穿越前修复的唐代《金刚经》残卷。
“此物从何而来?“林深刚开口,后颈便挨了记刀鞘。将军勒紧缰绳冷笑:“太卜令观星三日,说荧惑化作赤衣郎君降世。“他忽然扯开林深的粗麻衣襟,青铜虎符在烈日下泛起幽光:“果然藏着调兵符。“
未央宫地窖的霉味钻入鼻腔时,林深瞳孔骤缩。八棱青铜浑天仪悬在穹顶,二十八宿方位镶嵌的玉片,竟与他穿越前见到的星图纹路完全重合。墙角堆着成捆的改良纸,墨迹未干的《周礼》段落重复印刷了数百份。
“林先生可知这是何物?“阴影里转出紫袍官员,腰间蹀躞带扣着银龟钮——这是王莽改制后的三公佩饰。他指尖捻着从石翁柴房搜出的楮皮纸样:“用此纸抄录谶纬,墨色三月不褪。“
地窖忽然震颤,浑天仪投射的星图在地面流转。林深瞥见某处凹陷的玉衡位,突然想起修复室那卷唐代残经的夹层。他佯装踉跄跌倒,袖中暗藏的松烟墨块在星图某处重重划过。
“轰——“
玉片迸发幽蓝光芒,太卜令的惊呼被淹没在齿轮转动声中。浑天仪底部裂开暗道,潮湿的水汽裹挟着铁锈味涌出。紫袍官员脸色骤变,林深已纵身跃入黑暗。
地下暗河拍打着青铜机关,林深踩到半具白骨。尸骸手中紧握的竹简写着“神机营名录“,朱砂标记的世家大族旁,赫然画着造纸作坊的方位图。暗流尽头传来金铁交击声,数百具木甲机关人正在捶打钢片,火星映亮洞壁上的壁画——头戴冕旒的帝王正将书卷投入火海。
“原来王莽在秘密铸造禁书。“林深贴近岩壁,忽然摸到凹凸的刻痕。借着头顶裂隙的微光,他辨认出这是活字印刷的反字模板,内容竟是《墨子》守城篇。一支羽箭擦着他耳畔钉入石壁,黑甲武士从暗处涌出。
“杀!“
将军的弯刀劈下瞬间,林深抓起未干的胶泥字模砸向机关人。纳米涂层触到滚烫的铸炉,迸发的强光让所有人短暂失明。当他滚进铸模暗格,指尖触到冰凉的核心部件——那竟是半块与青铜虎符严丝合缝的司南
暗格里的青铜司南突然吸附住林深怀中的虎符,机关转动的轰鸣震落洞顶钟乳石。他借着纳米涂层的微弱荧光,发现司南勺柄指向壁画中帝王焚烧的竹简——那堆烈焰里竟夹杂着改良纸的云絮纹。
“原来你在这里。“
紫袍官员的声音从头顶裂缝传来,黑甲武士正用铁索垂下青铜笼。林深猛地将司南嵌入壁画中烧焦的竹简图案,整面岩壁突然向两侧裂开,汹涌的地下河将他冲进幽暗甬道。
湍流中漂浮的碎纸片触到水流便显现荧光,林深认出这是用柘木灰处理过的楮皮纸。他抓住岩缝里的藤蔓翻身跃起,湿透的纸张在掌心拼出残缺地图——墨线勾勒的正是未央宫地窖与暗河相连的密道。
“咔嗒。“
机括启动声在身后炸响,林深本能地扑向左侧。三排淬毒弩箭钉入他方才立足的石板,月光从头顶的陶管漏下来,照见墙上密密麻麻的反体阴文。这些用朱砂拓印的《墨子·备穴》章节,每个字都在改良纸上留下凹痕。
“墨家非攻院的印记。“林深摩挲着纸面凸起,突然听到铁器刮擦声。三个木甲机关人从暗渠升起,胸腔里不是齿轮而是转动的活字轮盘,每个字块都蘸着剧毒鹤顶红。
为首的机关人挥动字轮劈来,林深抓起腰间的胶泥字模格挡。“锵!“
黏土飞溅中,他瞥见对方字轮上“兼爱“二字,突然想起唐代残卷里的夹层密语。纳米涂层在黑暗中亮起微光,他蘸着伤口渗出的血,在机关人额头快速书写“非攻“篆文。
机关人突然僵住,胸腔弹出一卷浸泡过桐油的楮皮纸。展开后竟是墨家机关城的构造图,标注着用改良纸制作防火机关兽的技法。此时暗河对岸亮起火把,石翁被铁链捆缚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晃。
“后生快走!“老人嘶吼着吐出带血的麻絮:“他们要用你的纸甲术武装神机营...“话音未落,紫袍官员的袖箭已穿透老人咽喉。鲜血溅在改良纸上,竟显出一行隐藏的谶语:“戊辰乙巳,赤帝斩蛇。“
林深双目赤红,将司南狠狠砸向活字轮盘。纳米涂层与青铜接触的刹那,整个地宫被强光照亮。壁画中的帝王冠冕突然开裂,露出藏在其中的浑天仪核心部件——那正是用一百零八层楮皮纸压制而成的星象图。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荧惑星。“将军的弯刀劈碎陶管,月光如银瀑倾泻在星象图上。林深看着自己穿越时携带的唐代残纸自动飞向星图缺口,浑天仪开始逆向旋转。二十八宿玉片投射的光斑,正与他手背逐渐浮现的龟甲纹路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