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反问陛下
“什么？”
陆远没听清也不敢发声。
只是低头久久平静不下，在门外闯入多个侍卫的目光中被押了出去，他无法相信初次见面就要斩首。
枯槁的身子没有反抗的力气。
而一旁的孙德顺更是不敢说话立于皇帝面前倾听话语。
死便死吧，重来一世活的也够本了。
那冷眼冷语的皇帝在冰冷的枷锁拷在陆远身上时停下了手指。
一瞬之间，孙德顺便呼呵道：“放开他。”
侍卫们这才停下向前的腿脚，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不卑不亢，是条汉子。”
皇帝冷不丁的赞誉，仿佛刚刚一切置若罔闻。
下马威？
陆远沧桑混纯的眼珠中微微颤动，红里漂白的嘴唇微动，“不想陛下竟如此对待属臣，不怕天下人寒了心。”
陛下愣住了，大笑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朕说话。”
“你可知道你的一言一行影响的是谁吗？”
“孑然一身的白面弟子，真以为朕拿你没办法吗？有种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你的命还有你身后，东州百姓的命，你敢赌吗？”
陆远听罢，扬起了久久平静的头颅，深吸一口气道：“再说一遍，再说十遍又如何？”
“为君若是如此对待臣下，以猪狗畜牲般羞辱，又想让人话语诉诸公堂，岂不贻笑大方？”
此番发言，让佝偻着身子坐在床榻上的皇帝不禁直起。
空气中漂泊着肃杀之气。
但刚话音落下，仿佛是这大殿之中的金缕圣气竟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
一时之间，连皇帝身边的几缕金气都被吸扰了几分。
皇帝眼神中飘过一丝期许赞叹。
沉默许久。
陆远不知他想着什么。
皇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向来判别忠奸善恶的方式，本已狠下心的手指微微轻抬，“都滚出去。”
那帮侍卫刚出去，他又向身边的孙德顺低声吩咐道：
“今日之事，若他们说出去半个字，便将他们的妻儿老小尽皆处死。”
孙德顺急忙向外走去，而堂上前后左右的内官皆退出以回避。
只剩陛下与陆远二人。
皇帝拿起身旁俯卧着的那把金龙尊剑，握起，将它从剑鞘内拔出。
走向陆远身边，道：“朕听闻。你是条汉子，故今日特意试探于你。”
“不料你此番言语，本以为大相悖逆之言，却不知你竟有忠君爱国之意。”
“想你为江湖游客，平民草芥，竟有此志，”
皇帝大笑起来：“朕将你封为封至太子府属官，也绝非妄议。”
他剑一横，直指天穹道：“朕已年老，非朕不知追求长生仙途之奥妙无穷。”
“朕之太子，年幼时多病。”
“长大常不与朕交融心思。”
“朕甚是不解，就算执他监理国政，朕犹不放心，尤其此刻。三公大权专横。”
“你一路走来，系数尽皆知。”
陛下像是打开了话匣，聊了几口家事，又道：
“朕给你透露今日之事，若敢向外透露分毫，我便差人取东州隋峻之首级。”
又发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让宋楷参与这夺嫡之事吗？”
皇帝眼眉挑到陆远身上，不想有一日，一九品官员竟能与陛下二人生前凝视。
若真若是一刺客，只怕皇帝老儿现在早已身受异处。
“不知。”陆远回道。
而陆远也听懂了刚刚的番话，是想让他参与辅保太子。
不过这宫中堆满了肃杀之气，若能离开，陆远是当真不能服从，可此番话一听，却是把刀架在了脖子上，动也动弹不得。
“我素知你与那蛮人交好，闻说此次夺嫡，蛮人夺嫡成功，乃是你最大之助力。”陛下又道。
“也休说什么蛮人祸国，此人选乃是宋楷之推荐。”
“中府公？”陆远愈发想不通了。
抱着疑惑的心态问出陛下：“为何中辅公要推荐一蛮子隋峻上位？”
“莫要看宋公年事已高，他虽年龄大，身体却不差，脑子也并不糊涂。”
“他那几个女婿，他自己自然当时清楚的很。”
“其中，他执掌东周多年，东州的那一滩水，可比这京都浅的多。”
“他那几位女婿投靠于谁的门生，他都一清二楚。”
陛下话眉一转，问道。
“君王平济天下之大业，靠的是什么？”
“权势，黎民百姓或是.....其他什么。”
陆远想顺着他的心思猜下去，可惜并未猜到。
皇帝一摇头。
“皆不是，靠的便是制衡之术。”
“若要给后世之君留个太平盛世。”
“你以为要怎么做？”
皇帝的眼光落在了陆远身上，陆远瞬间恍然大悟，将之前的一应事物全部串联在了一起。
陛下此举莫不是？
他深藏入心中的疑惑未能说出口，而是佯装一个啥也不懂的懒汉。
“陛下，还请明言。”
“皇帝摇摇头，你当真以为朕看不出你知与不知？”
“臣愚昧，实不知。”
“装疯卖傻，你这年纪在我面前还太嫩了点。”
“可以滚了，记住我交代你的事情，不然若你做不到，那下一个出局的，便是你所珍重之人。”
陆远出了大堂，心中已然明晰，这陛下所说的珍重之人，无非就是东州那些。以隋峻为首的与他交好之人。
若是无法服保，太子上位。
那么隋峻他们必将身首异处，其他皇子上任，也必赶尽杀绝，其因便是他们没有选边站，在这朝堂，谁又能独善其身。
陛下此举，便是要让东州作为皇太子的外部势力。
可陆远并不清楚皇太子的秉性，以及皇太子在内有怎样的势力。
只是略微听，隋俊与宋楷的聊天中，提过一嘴，现在细想来，当时是在有意提点他。
那时宋楷便说：“太子自幼多病，常常因病废功，因而陛下经常轻慢于他。在一些事务上领责其他皇子处理，如今陛下年岁已高，长生之事非一两日可得，终将有一日会将这大权。交于几位皇子手中。”
“那么这太子啊，极有可能废掉。”
这些禁忌违逆之话，初时看像是一人老昏聩，一时失言。
最后宋楷虽补充道：“失言了，年龄一大，容易犯糊涂。”
陆远此刻才明白，那些话是故意对着他跟隋峻说的，原因嘛，自然是要提点他们。
此番隋峻上位，若有陆远亲历在这几方角逐之中，辅佐太子胜出方可明白。
太子吗？陆远急忙向外走去，却不料正好看见孙德顺在殿外一处平地上杀人的一幕。
那是刚刚那一番侍卫与殿内的太监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