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日常

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边缘时，夏季正盯着前排座椅靠背上的蓝色涂鸦。薄荷味的风从后颈掠过，路无恙和卓远讨论周杰伦新专辑的低语，像细小的火星溅在她耳膜上。

这是成为路无恙前桌的第十七天。

“这次月考作文最高分是路无恙和夏季。“语文老师敲着黑板，“特别是对《项脊轩志》的读后感，两位同学都抓住了'物是人非'的意境。“作业本传过来时，夏季看见自己本子上用红笔画的五角星，而路无恙的作文纸边角还留着即兴创作的乐谱。

课间操回来，夏季发现自己的保温杯被人碰倒了。她蹲下去捡滚到路无恙课桌下的杯盖，忽然看见他抽屉里露出半截淡紫色信封。卓远吹着口哨勾住路无恙脖子回来时，她慌得撞上桌角，后脑勺炸开的疼痛里听见少年带着笑意的“小心“。

放学时暴雨突至。夏季抱着作业本躲在走廊拐角，看见路无恙撑着伞走向音乐社的短发女生。那个女生踮脚给他看手机屏幕时，发尾扫过他挽起的袖口。

“听说他们每天放学都一起练歌哦。“陈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校服外套顶在头上，“学生会的林学姐超擅长和声，上次艺术节......“

雨滴砸在香樟叶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夏季数着居民楼电梯按钮时，发现自己在把“路无恙“三个字拆解成偏旁部首。老式防盗门打开时，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母亲又把护士服泡在阳台的塑料盆里。

“夏夏来帮妈妈择菜。“厨房传来塑料袋的窸窣声。夏季望着水槽里漂浮的芹菜叶，突然想起路无恙作文里写的那句“庭有枇杷树，而今琴声作雨声“，锅铲与铁锅的碰撞声里，她偷偷把沾着水珠的手指按在发烫的眼皮上。

深夜台灯下，夏季翻开带锁的日记本。铅笔划过横线纸的声音里，渐渐浮现出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今天他借给她的黑色钢笔还带着余温，笔帽上刻着的“L“字母像道隐秘的伤口。

突然响起的微信提示音吓了她一跳。班级群里，路无恙分享了一首自己改编的《七里香》。夏季把手机藏在枕头下循环播放第三遍时，听见母亲在客厅里咳嗽着关电视的声音。

深夜雨声渐歇。夏季翻开印着路无恙字迹的作文纸，他写在结尾的那句“每个音符都是迁徙的鸟，终将找到属于自己的季风“被荧光笔晕染出光斑。素描本最新一页上，画着少年握住伞柄的左手，掌纹里藏着她不敢标注的等高线。对面楼最后熄灭的那盏灯，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晕成毛茸茸的光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