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静观其变
岳父愤怒的盯着我,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能够理解他的愤怒,毕竟,作为一位父亲,自己乖巧听话的女儿当众被人退婚,实在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只是我退婚的原因,实在无法向袁刚好好解释清楚。
毕竟重生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要说对于岳父的了解,我比袁霞还要深切。
我坦诚的看着岳父的眼睛:“伯父,今天我想明白了,我配不上袁霞,所以结婚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袁刚愣了一下:“配不上?怎么就配不上了?!”
我向岳父解释:“袁霞是我们厂里唯一的名牌大学生,将来现在处于实习期,将来肯定是要去大城市的。”
“咱们厂什么情况,伯父和刘厂长是最清楚不过的,咱们厂区里面有个子弟小学,条件很一般,总不能让袁霞这个高材生到子弟小学来教课吧?”
“她将来可是要评高级职称当教授的,呆在我们厂区小学当老师,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刘厂长,您说是不是?”
副厂长刘辉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我们齿轮厂是典型的“企业办社会”,厂区内有公营小卖部、食堂、小学校、卫生所等等,属于历史包袱重、转型改革困难的国企。
厂区内的子弟学校,主要是招收职工子女入学,有两栋三层楼房作为校舍。
当年袁霞在这个子弟学校呆了不到一年就调走了,对这个子弟学校非常厌恶。
所以我这么一说,袁刚也颇为赞同:“唉,小霞这丫头确实向我埋怨过,说咱们子弟学校是啥‘内循环’,还说将来生员会越来越少,早晚要倒……”
刘副厂长和王主任脸色颇为难看。
心直口快的袁刚直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向厂里两位领导道歉之后,又指着我的鼻子说道:“顺平,你别跟我东拉西扯的!刘厂长是证婚人,王主任是媒人,我今天把他们两位找来,是向你要个说法的!”
刘厂长点点头:“小李啊,你就算觉得自己配不上袁霞,也该早点提出来吧?这酒席都摆好了,你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这么一出,影响极其恶劣啊!”
“我的错,我的错……”我无奈的说道:“婚宴上袁霞来了不少同学,你看人家都是文质彬彬的大学生,这才让我想到,我和袁霞已经不是一个阶层了……伯父,我看不如这样吧,回头我找找关系,想办法不留痕迹的把婚离了,以后也不影响她的将来。”
我这么说,岳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果然,岳父一拍桌子:“离什么离?你们小两口就不能好好过吗!?”
工会的王要武主任提出一个建议:“袁师傅,我看不如这样吧……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双方都稍微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好好谈。”
王要武向我岳父说道:“袁师傅,我知道你心里急,但是他们小两口闹别扭,你强逼着他们也不是个办法,只有他们年轻人沟通好了,以后家庭才会幸福和谐嘛。”
王要武又向我说道:“小李,关于袁霞的工作,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目前袁霞还在实习期,等过过几个月她实习期结束了,咱们也就知道她会分配到哪个学校了,到时候咱们再看情况该怎么办。”
“到时候袁霞如果真的分配到大城市去了,咱们厂里在想想办法,毕竟咱们厂在好几个城市都有办事点,到时候给你安排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说着,王要武向刘辉说道:“厂长,你说对不对?”
刘辉很干脆的说道:“行,没问题!现在就看你们两家的想法了。”
袁刚点点头:“行,我听你的!”
我妈在一边轻轻点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我的身上,而我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我已经给了袁霞离婚的机会,既然他们不珍惜,那么就让事情继续发酵吧。
我淡淡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再看看情况吧……”
“就当把三十三年后的冷静期给补齐吧。”
后面一句话,我说的声音比较轻,他们听得并不真切。
送走了客人之后,我妈轻声问道:“平平,你还是不愿意跟袁霞在一起对吧?”
我心中颇为感慨的点点头。
不愧是我的亲妈,她果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妈叹息着说道:“平平,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妈妈去袁伯伯家给你道个歉,你和袁霞的婚事就这么算了。”
我沉思片刻,决定还是给袁霞最后一个机会。
我向妈妈说道:“行,有空您去跟阿姨和袁霞说一下,如果他们愿意离婚,那咱们就一拍两散……但是依我看,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我妈疑惑的问道:“那如果袁霞不愿意离婚,难道你们就一直这么僵着?”
“哈哈哈……”
我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妈,如果她不肯离婚,那您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
第二天,我也不管什么婚假,直接回厂里上班了。
我一路朝着车间走去,同事们看着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抛弃了如花似玉、温柔美丽的新娘子,跑到满是噪音的车间来上班,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估计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我来到锻工车间,只见师父姚百顺坐在板凳上,正在和师姐一起处理金属构件。
看到我出现在车间门口,师父瞪了我一眼,低下头继续干活。
在厂里,师父和师傅虽然是一字之差,但却是天差地别。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师父恼火的时候,是真的会动手揍我的。
而我挨了打,我爸多半还会大喊一声“打得好”。
师姐看着我的眼神挺复杂的,两世为人的我,竟看不透她的心思。
我师姐姓白,叫白月,父亲去世之后“顶职”上来的一名女工,年纪其实比我小六岁,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
白月的父亲去世之后,她就跟着师父学徒,已经有两年多了。
而我是个可耻的特招工,入职才一年多……
我师父这人比较执拗,一定要以入门先后为准,非让我喊白月做“师姐”。
我走到师父面前,没等我说话,师父就把手里的金属构件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当啷”声。
师父瞪着我吼道:“你个臭小子,你还有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