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补刀
沈州蓦地打了个哆嗦。
女孩那双血红的眸子，似是穿透了回忆里的层层纱幔，盯视着他这个冒名顶替的家伙。
这一瞬的悚然，就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太过真实的感觉，让沈州的眉头倏的一下就皱了起来。
他所处的大周朝，是一个天崩级别的乱世。
自从灵气衰竭以来，这里的人和物，就开始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所支配。
活人与诡物之间的界限，根本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明晰。
人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化鬼。
也可能和周围的木灵、妖兽、魂灵融合扭曲，变成鬼面蝎这种异形怪物。
沈州在回忆里看到的那双血眸，似乎就是这种异变的先兆。
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又自顾自的否认了这恐怖的可能性。
因为被诡异力量异化的过程，本质是不可逆的。
人一旦显露这类异变的苗头，就必会变成怪物。
若原身的妹妹真有问题，那整个雾坳村受她波及，现在早该不复存在。
然而，如今接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刘管事等人却还敢打他这小妹的主意。
这就说明，老家那边尚且安好……
想到这里，沈州悬着的心又渐渐安定了下来。
毕竟，刚刚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只是继承来的记忆。
他也没把握，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视，究竟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但为了保险起见，沈州还是决定要再找人打探一下，雾坳村如今的现状。
而他这边将一打定主意，上工的锣声也已是紧跟着响了起来。
尸料场没有午休一说。
力工们吃过饭，就得接着去烂肉堆里做活。
沈州也不敢闲着，立刻着手去做新安排给他的活计。
而这等着他拆解的“料”，正是一具后脑勺戳着木枝的腐尸。
这截木头并不是外伤，而是从这尸体的脑子里，一寸一寸长出来的！
剥开最外层的那层树皮，里面就是类似脑浆的东西。
沈州刚穿越那会儿，思维还停留在科学的范畴。
他曾一度震惊于，这种半植物半动物的东西，竟会成为熬炼油脂的主要材料……
而如今他看着那戳腐木，却早已把探究欲抛在了脑后。
只盯着那截软塌塌的木枝，两眼放光！
沈州记得清楚，用“点睛”技艺修复解尸刀，需要用到15滴尸木油。
而这具被分配给他的腐尸，就是这尸木油的原材料！
换做其他人可能会觉得，这种用尸体配件炼油的活计，实在恶心的不能看。
但作为一名能用高压锅煮耻骨联合，还可以就着那味道嗦粉的法医，沈州倒是觉得毫无压力。
他放倒腐尸，狠踹两脚断掉木枝。
之后就把那一截截混合着脓血的枝条，打包丢入了埋在地下的土锅里。
一边烧火熬制，一边还不忘了就地取材，用枯瘪的木枝作搅拌棒。
这般机械重复，直到把地上的那几口大锅全部填满为止。
尸料场对力工的做工过程，看管的并不严格。
更是从不担心这些乡下苦力，会偷拿料场里的东西。
毕竟，诡匠属于诡秘传承。
炼化诡器时讲究颇多，材料配比和密咒缺一不可。
普通人拿到再多尸料，也没有意义，反而可能把自己毒死。
可沈州偏偏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他煮了几个钟头的尸木，因为手法娴熟，成功熬炼出了满满一大瓶灰褐色的油脂。
只是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腐尸上秽力稀薄。
他忙活了一下午，也仅获得了可怜兮兮的2点。
不过，沈州也没太急于求成。
眼下看收集不到更多秽力，就干脆将锅里最清亮的表层，倒入了小瓶中藏好。
之后才把剩下的底油，灌入了交料用的油罐，用来应付公事。
库房只对上缴的尸料总数有要求，自然是发现不了这种小动作。
收料人清点一番后，就放任他去丢废料了。
沈州自然不会放过，这夹带私货的好机会，转身就又回到了先前丢弃解尸刀的地方。
这刀割开过鬼面蝎的虫壳，徭役们怕有毒，全都离得远远的。
所以一整个下午过去，断刀也无人理睬。
沈州就佯装作清理打扫，将刀混入了腐尸身上折下来的枯枝当中，趁没人注意到这边，赶忙躲去了偏角的一堵矮墙后面。
而当他凝神再度看向断裂的刀刃时，先前那排亮闪闪的小字，也再度凭空显现了出来。
【诡器：解尸刀】
【状态：待修复，可点睛】
【修复材料：铁蚁珠（0/25枚）；尸木油（0/15滴）；灵级石髓（0/1）】
【点睛：刀刃刺伤目标后，有50%的概率触发负面状态-麻痹】
沈州瞧着修复材料一栏，犹豫片刻后还是拔开了瓶塞，将瓶中的尸木油缓缓滴到了刀身之上。
而随着一滴滴灰绿的液体渗入刀刃，虚浮在一旁的小字也迅速起了变化。
不消片刻，作为修补材料的尸木油一栏，就由白色变成了灰色，解尸刀自身也散发出了一阵淡淡的绿光。
原本密布于刀身上的细密裂痕，除了几道较深的口子外，其余的竟都渐渐消失不见。
整把刀虽还是断作两截的状态，可钢刃之上却是焕然一新，明显干净了不少！
沈州看的心中一喜，立刻又调出系统面板查看。
果然，相关的数据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技艺：点睛-初窥门径（15%）】
沈州瞧着刷新后的数字，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他着实没想到，这经验与尸料之间的兑换率，竟然高达了1比1！
以这个倍率推算，等他完整修复解尸刀，点睛技艺的经验条就能填充够一半，可以说是效率极高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另外两样修刀需要用到的材料，暂时还搞不到手。
见状，沈州只能暂压下心里的跃跃欲试，把没修补完的刀继续藏到犄角旮旯，等凑够了东西后再过来。
而做完这一切，他也算是暂时了却了心事，索性就跟着其他下工的人一起，往休息的工棚走去。
加工尸料本就是糙活，除了鬼面蝎这种特殊情况外，基本不允许使用铁器。
解尸人只能拿些石块木枝充作工具，既不趁手还劳神费力。
所以从天明熬到天黑，徭役们如今已是疲惫不堪，神色全都恹恹的。
换在前几天，沈州大抵也是这般样子。
可今天他看着身边蔫头耷脑的力工，不仅丝毫没感到疲惫，反还有些亢奋。
‘看来武道入境对体质的增强，比我预想的还要高出不少啊……’
沈州默默评估着身体状况，心下感慨不已。
而随着他心念转动，半透明的面板也迅速浮现在了眼前。
【姓名：沈州】
【境界：淬体境-炼皮初期（7%）】
【武技：无】
【职业：诡匠入门（6/100）】
……
沈州盯着境界一栏突然出现的7%熟练度，脚下步子不由得一顿。
身后的力工看他停住不动，表情也懵懵的，不由关切的出声询问：“小州，你这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我看你整个下午都在不停手的忙活，可别再是病了……
就你这身子骨，经不住这么熬啊！”
然而，沈州此时却是一点儿也听不进旁人的话。
他盯着依旧空白的【武技】一栏，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系统给他界定的武道境界成长，并不一定非要拜入武馆一类地方，学那些正统的锻体法门。
他靠着每天上工的高强度劳作，直接打熬身子，同样可以提升熟练度。
而所谓的武技，也不过只是这一过程的加速器而已。
如今沈州只是炼皮初期就能增强体质，摆脱病秧子状态。
如果继续升级下去，也许他就有办法对付脚上的阴蛇镣铐，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沈州激动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从穿越来的那天就明白，即便苟延残喘的熬到徭役期满，刘管事也定会用各种法子扣住他。
到了那时，他依旧还是没法赶回雾坳村去，了结原身对妹妹的执念。
所以，与其去赌这种不确定性，不如他自己来暴力破局。
眼下既然有了金手指加成，那这选择的主动权，他就更要牢牢握在自个儿手里了！
而论起如何科学的搞加练，卷一波熟练度。
从警校一路熬出头的沈州，觉得这又是撞到自己的优势上来了。
想罢，他的目光就越过了死气沉沉的力工队伍，看向了工棚的后身。
在这集中营一般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活。
而若要搞体能，也得扯个不引人怀疑的幌子。
沈州望着那堆满柴火的小小窝棚，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