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佛足下的青铜神经
林青锋的机械心脏在胸腔里发出蜂鸣警报时，救护车正碾过跨江大桥的接缝处。苏璃的手术刀划开他左胸皮肤，血珠溅在车载显示屏的倒计时上：【00:47:32】。
“你的生物芯片在被反向入侵。“苏璃的镊子夹起神经束中蠕动的黑色丝线，“红皇后在改写你的痛觉阈值。“她突然将电极刺入林青锋锁骨，剧烈的震颤中，他看见车顶照明灯里浮现父亲的脸。
那是2003年的林振声，警服左胸别着刑侦局徽章，背后是乐山大佛斑驳的脚趾。照片边缘有串褪色钢印：SP-07，红皇后计划初始编号。
“别睡！“苏璃的巴掌火辣辣落在脸上。林青锋的义眼焦距重新对准手术灯，发现她白大褂内衬绣着青锋门剑纹——二十年前被灭门的古武世家标志。
救护车突然急刹。唐小七生前设置的自动驾驶程序强行转向，撞开高速公路护栏冲下陡坡。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林青锋看见挡风玻璃外浮现的乐山大佛，佛足位置闪烁着与雪莉颅骨晶体相同的幽蓝冷光。
撞击声比预想中沉闷。车身卡在佛足趾缝间，千年岩石簌簌坠落。苏璃的护目镜在碰撞中碎裂，镜片划破的伤口渗出细密血珠，落在林青锋裸露的机械心脏表面，竟被钛合金外壳吸收出诡异纹路。
“你的血......“林青锋的瞳孔收缩。那些血痕正沿着电路板纹路游走，逐渐勾勒出青铜神树的轮廓。
苏璃扯开染血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缠绕的绷带：“青锋门秘传的朱砂墨，能暂时阻断信号传输。“她将沾血的纱布按在林青锋胸口，两人肌肤相触处腾起淡淡青烟。
剧痛让林青锋咬破下唇。朦胧中他看见苏璃颈后的芯片接口，与自己后颈的型号完全一致。这个发现比胸口的灼痛更令人窒息——原来他们早就在红皇后的棋盘上。
佛足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坍塌的救护车顶棚被某种力量缓缓掀开，露出隐藏千年的青铜甬道。甬道墙壁布满会呼吸的电路纹路，每隔七步就悬浮着块甲骨文碎片，用全息投影演绎着商周时期的祭祀场景。
“这些不是文物。“林青锋的义眼扫描出青铜表面的纳米镀层，“三年前军工实验室失窃的量子涂层材料。“
苏璃的指尖抚过甬道壁画，画面突然切换成现代手术室的监控录像。他们看见二十年前的林振声站在观察窗前，玻璃另一侧的手术台上，浑身插满导管的婴儿正在啼哭——那婴儿胸口嵌着颗微型机械心脏。
“SP-07号实验体。“苏璃的声音发颤，“红皇后计划第一个成功案例。“
林青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婴儿的哭声突然与记忆重叠——那是四岁的自己躺在病床上，父亲握着手术同意书的手在颤抖。记忆中的消毒水味与此刻甬道里的铜锈味诡异地交融。
前方传来齿轮咬合的脆响。三百六十块青铜甲骨悬浮成环，中央投影出江城三维地图。代表机械心脏的红点正在向乐山大佛汇聚，倒计时显示剩余四十三分钟。
“这是电磁脉冲发射器。“苏璃触摸某块刻着雷纹的甲骨，“红皇后要摧毁所有机械器官携带者。“
林青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包括你？“
苏璃的白大褂滑落肩头，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缝合线。机械肺叶的运转声在密闭空间格外清晰：“三年前那场爆炸，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下来？“
青铜甬道尽头传来琵琶声。两人循声踏入圆形祭坛，看见唐小七的虚拟影像正在演奏全息箜篌。少女的投影比生前透明许多，发梢不断逸散着数据流。
“欢迎来到诺亚方舟。“唐小七的瞳孔变成二进制符号，“红皇后为选中者准备的避难所。“她挥手展开星图，林青锋看见自己的脑波图谱与三千年前的甲骨文产生共振。
苏璃突然将手术刀掷向祭坛中央的青铜鼎。刀刃刺入鼎身的瞬间，鼎内升起七道激光束，在空中交织成神经网络的形态。某个酷似林振声的虚影在光网中浮现，正在用甲骨文编写病毒程序。
“父亲......“林青锋的机械心脏发出过载警报。他看清虚影手中的龟甲刻着SP-07编号，而鼎内沸腾的液体正是军工实验室特有的银灰色纳米机器人。
唐小七的投影开始扭曲：“病毒即将完成最终迭代，青锋哥的机械心脏是最后密钥。“她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苏璃姐的芯片里有阻断程序......“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青铜甲骨如暴雨倾泻，在林青锋后背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苏璃在碎石纷飞中扑向他，两人滚落到祭坛边缘的凹槽内。这个用于存放祭品的石槽恰好容纳两具紧贴的身躯，苏璃发间的雪松香混着血腥味钻入林青锋的鼻腔。
“听着。“苏璃的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我芯片里藏着青锋门的七星锁，需要你的心脏节拍作为密钥。“她引导林青锋的手按在自己后颈接口处，“数到第七次心跳时，用最大电压刺激我的迷走神经。“
林青锋的指尖感受到她皮肤下跃动的芯片。当倒计时跳至【00:07:07】，他按下了生物电击器开关。苏璃在他怀中剧烈颤抖，嘴角溢出的血线滴落在他锁骨凹陷处，竟在机械心脏表面烧灼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整座山体开始崩塌。青铜甬道褪去伪装，露出军工实验室的合金骨架。林青锋抱着昏迷的苏璃冲进核心控制室，看见父亲的身影正在主控台前编写最后一行代码。
全息投影突然转头微笑。林振声的面容裂解成无数像素块，重组出红皇后的真容——竟是二十年前青锋门惨案中失踪的小师妹。
“师兄，别来无恙。“红皇后的指尖划过苏璃苍白的脸，“当年师父在我们体内植入青铜神经时，可曾想过这就是七星锁的代价？“
林青锋的机械心脏突然刺痛。破碎的记忆汹涌而来：七岁的夏夜，师父用陨铁匕首在他们脊椎刻下符咒；苏璃总是偷偷把自己的止疼药塞进他手心；直到某个暴雨夜，师妹的哭声惊醒了整个门派......
爆炸气浪掀翻控制台时，林青锋用身体护住苏璃。在漫天飞舞的甲骨文碎片中，他看见红皇后化作数据流注入苏璃的芯片，而倒计时定格在【00:00:01】。
江城上空升起七道青色光柱。所有机械心脏携带者同时听见古老的编钟之音，植入物自动脱离宿主悬浮半空，在青铜神树的虚影中碎成星尘。
苏璃在晨光中苏醒时，发现林青锋正在擦拭她的柳叶刀。佛足下的实验室已成废墟，朝阳给青铜碎片镀上金边。她伸手触碰后颈，芯片接口已经变成道浅粉色疤痕。
“红皇后代码自毁了。“林青锋将刀柄调转方向递来，“但唐小七在最后时刻，把你的意识备份进了青锋门剑谱。“
苏璃的指尖拂过刀身云纹，突然抵住林青锋咽喉：“你知道我芯片里藏着什么？“
“知道。“他握住她持刀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七星锁需要双人心跳共鸣。“
机械心脏的透明外壳下，北斗图案正随着两人交叠的心跳明灭闪烁。远处传来警笛声，而佛足阴影里，半块刻着SP-08的青铜甲骨正在渗出银灰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