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谜案

酸雨打在防化服面罩上，溅起浑浊的油花。林夏蹲在尸体旁，全息记录仪在肩头嗡嗡作响。黄浦江泛着诡异的荧光绿，十年前投放的噬污藻类显然没能消化掉那些化工废料。

“第七起了。“法医老陈的呼吸声从通讯器传来，“和前六具一样，体表无外伤，但大脑皮层有高温灼烧痕迹。“他的全息影像在雨幕中抖动，将尸体的神经突触扫描图投射到林夏视网膜上。那些本该闪耀着数据流的神经植入体，此刻像被熔化的电路板般扭曲成一团。

林夏的指尖擦过死者发梢，几片紫罗兰花瓣粘在乳胶手套上。这个季节的上海不该有紫罗兰盛开——自从2035年气候调节系统失控，整个长三角的植物都依靠基因锁维持着反季节生长。她抬头望向对岸，陆家嘴的摩天楼群笼罩在人工臭氧层投射的淡蓝色光晕里，像一群沉默的巨人。

“环境信用扣完了？“身后传来合成橡胶鞋底碾碎枯叶的声响。林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片区警督张明远，他总爱把治安无人机停在报案人头顶以示权威。

“死者账户里还有三十万生态点。“林夏调出全息面板，淡绿色的数据流映亮了她左眼的虹膜识别环，“足够买三个月的纯净空气配额。“

张明远嗤笑一声，防毒面具让他的声音像是从铁罐里传出来的：“那帮生态恐怖分子又玩新花样了？上周刚端掉一个往云层撒中和剂的窝点。“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石，一只机械蟑螂仓皇逃进江堤裂缝，腹部的放射性标志在雨中一闪而过。

林夏没接话。她的注意力被尸体左手紧攥的东西吸引——半截暗红色豆荚，表面布满蜂巢状纹路。当她的镊子触及豆荚瞬间，那些六边形纹路突然泛起磷光，某种类似电子元件烧焦的气味在雨中弥漫开来。

“见鬼！“老陈突然在频道里喊起来，“死者胃部有未消化的种子，基因序列显示是绿洲集团注册的专利作物！“全息投影突然扭曲成雪花点，林夏听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响，接着通讯彻底中断。

雨下得更急了。面罩内侧的空气质量指数开始闪烁红色警告，林夏知道最多再过十分钟，自己的环境信用就会透支。她摸索着想把豆荚装进采样袋，却发现那些六边形纹路正在蚕食乳胶手套。纳米级的黑色颗粒顺着防护服纹路向上攀爬，所过之处泛起细密的电火花。

“立即撤离！“张明远的吼声伴随着无人机引擎的轰鸣，“江对岸检测到孢子云团，风向要变了！“林夏最后瞥了眼尸体，那些紫罗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而尸体周围的野草却疯狂滋长，转眼间就淹没了死者的半边身躯。

回到调查局时已是深夜。林夏瘫坐在分析室转椅上，看着全息屏上的基因图谱旋转展开。老陈说的没错，那些种子的遗传密码里至少嵌入了二十个受专利保护的基因片段，更诡异的是，每个片段都来自不同年代的改良作物。

“就像有人用生物代码写了首诗。“老陈的电子烟在黑暗中明灭，“第3代抗辐射水稻的启动子，第7代固氮小麦的终止密码子，还有这个——“他放大一组螺旋结构，“去年刚公布的沙漠蓝藻光合酶基因。“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个月前妹妹咽气时的场景突然闪回，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痛。那间病房的窗台上也开满了不合时令的紫罗兰，监护仪熄灭的瞬间，所有花瓣同时凋零。

“林法医？“老陈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的环境信用...“他指了指墙上鲜红的倒计时，林夏这才发现自己的个人账户已经透支到-150点。调查局穹顶传来沉闷的震动，那是空气净化系统在抽取她的呼吸配额作为抵押。

她抓起外套冲向天台。雨停了，但夜空泛着不正常的橘红色，那是平流层的噬污菌群在过量繁殖。腕表突然震动，匿名信息直接投射在视网膜上：“他们正在删除云端记录。“紧接着是三十七个坐标，全部指向绿洲集团在长江三角洲的生态实验室。

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林夏转身时正好看见分析室的防弹窗炸成晶尘，黑色无人机群如同迁徙的椋鸟涌进走廊，机腹的激光瞄准器在墙面烧出焦痕。她冲向消防通道的瞬间，整层楼的应急灯同时爆出电火花。

地铁隧道里的霉味反而让人安心。林夏蜷缩在末班车的角落，把数据芯片藏进假牙后的暗格。车厢显示屏正在播放绿洲集团的新广告：笑容完美的代言人托着一穗金黄的基因小麦，身后是虚拟合成的热带雨林。“让地球重获新生“，广告语在隧道回响中变得扭曲怪诞。

隧道墙壁的涂鸦在车窗上连成模糊的色带。某段褪色的喷漆突然抓住她的视线——双螺旋结构缠绕着骷髅标志，下方潦草地写着“生命不是拼图“。林夏想起死者手心的诡异豆荚，那些吞噬防护服的纳米虫，还有妹妹临终前攥着的紫罗兰标本。

列车驶入站点时，腕表再次震动。这次是加密频段的视频请求，发信人ID闪烁着警告性的血红色。林夏犹豫两秒，把视网膜投影调到最低亮度。

全息画面里是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女孩，身后隐约可见爬满发光苔藓的混凝土墙壁。“他们在每个生态舱都装了后门程序。“女孩的声音经过多重变声处理，“当城市PM2.5超过警戒值，基因锁就会...“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尖啸声刺得林夏耳膜生疼。最后定格的画面上，一株藤蔓正从女孩的眼眶里钻出来，开出血红色的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