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性觉醒
男人右眼晶体骤然迸发红光，面部因暴怒扭曲，嘶吼道：
“渎神者——”
猩红藤蔓如毒蛇般从背后暴起，数十名狂信徒嘶吼着扑向那道袭来的黑影——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男人视野中，那道本应被信徒撕碎的黑影竟凭空消失了！
他分明感知到杀意近在咫尺，眼前却没有任何目标，数十名狂信徒仍在原地茫然徘徊，仿佛集体患上了视觉盲症。
结晶释放出猩红光芒，如警报般急促闪动，利刃擦过耳畔，男人确信自己避开了致命处，可晶体却闪动地更加急促！
“噗嗤！”
利器刺入眼球的闷响与晶体碎裂声同时炸开。
男人踉跄后退，右眼血如泉涌，一块猩红碎片应声崩落！
“是你...那个研究员...”
他右眼鲜血喷涌而出，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看见”那道黑影的真容，正是陈廉曾在废弃教堂遭遇的黑鸦。
黑鸦的面容苍白如纸，显然，他施展的那种诡异的能力消耗巨大。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飞溅到半空中的猩红碎片，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
“给我追！”
他听见身后传来阎正愤怒地吼叫声，黑鸦没有回头，一味逃向黑暗深处。
然而，围剿他的“怪物”却实在太多了——那些扭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以四肢着地，野兽般爬行，有的虽拖着畸形的躯体，却有着令人咂舌的速度。
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猩红的光，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猎犬。
在生死一线的刹那，黑鸦再度发动了那种“能力”。
刹那间，他的视野扭曲了。
大脑仿佛被无数根钢针穿刺，剧痛如潮水般席卷每一根神经，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游走，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惨白的无影灯、冰冷的机械臂、消毒水与麻药混合的刺鼻气味、深时科技的标志......还有，那个儒雅清癯的中年男人。
“呃啊——”
黑鸦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与此同时，追兵们却突然失去了目标，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好四散开来，向着不同的方向追去，试图找到黑鸦。
但黑鸦没有选择继续逃向深山。
他太了解阎正了，为了找到他，那个疯子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搜遍整座山。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他强忍着剧痛，调转方向，朝着山脚下的荣山镇潜行而去。
夜色深沉，小镇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黑鸦贴着阴影移动，避开在街巷巡逻的“信徒”，最终躲进一间废弃的谷仓，蜷缩在一处干草堆后，终于得以喘息。
阎正绝不会想到，他敢回到这个被邪教渗透的小镇。
但黑鸦清楚，自己只是暂时逃过一劫，“圣物”正在侵蚀他的理智，而阎正的势力遍布荣山镇，他迟早会被发现。
“必须...尽快...”
他捂住脑袋，猩红色的粘液从五官中渗出，看上去分外渗人。
黑鸦利用了陈廉，他早知道巡逻人员已经被悄悄侵蚀，并找了个阎正绝对无法掩饰的时间，将消息捅给了陈廉。
如此一来，为了保守秘密，他绝对会派人对其进行抓捕，这样一来，就给了他一个取得“圣物”碎片的机会。
据他所知，所有受“污染”的人类，都统一受到圣物掌控，因此融合了部分圣物的阎正，拥有了控制被污染者的能力。
原本，黑鸦也在被控制者之列，但三月前接受的“大脑改造手术”令他产生了抗性，因此未完全受到影响，但他清楚要想去除风险，只有自己也融合“圣物”。
他颤抖地在手臂上割开一道伤口，试图将“圣物”埋进去。
“如果我是你，可不会去做这种愚蠢的行为。”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谷仓门口传来，黑鸦当时便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来者：
“池...池缺...？”
“周明，好久不见。”
熟悉而陌生的名字落入耳中，黑鸦有些失神，多久没人用这个名字称呼他了？
“你...还活着？”
池缺走近，有一种诡异的虚浮感，他看着黑鸦狼狈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深时科技的讣告写得挺像那么回事，对吧？”
黑鸦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他们说你死了...我还信了。”
池缺蹲下身，目光落在黑鸦手臂的伤口上，粘液正缓慢蠕动，试图愈合。
“你打算用这东西救自己？”
黑鸦沉默片刻，低声道：
“总比等死强。”
池缺语气微妙地说道：
“深时科技不是擅长废物利用么？你现在这样子...商明远应该会如获至宝。”
他在“废物”两个字上咬的极重。
“你...！”
黑鸦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狰狞：
“你他妈说些什么？那群杂碎——拿我们的血骨给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铺长生路！还说这是我们的荣耀，说我们生来就是燃料！根本不把我们当做人看！
你成了他们的‘完美作品’，成功逃出去了，现在还想继续看我的笑话？”
池缺的指尖轻轻点在太阳穴上，嗤笑道：
“‘完美作品’？他们在我脑子里动了那么多刀，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毫无任何特性产生，大脑改造实验失败’。”
周明愣住了。
怎么可能...大脑改造手术，不论成功与否，受术者也顶多有半年可活，这么多年只出现了一个例外，那就是池缺。
周明一直以为，池缺是“完美作品”，即不仅改造成功，还有着正常人的寿命，但此刻听当事人所说，并非如此？
“他们认为我是失败品，但商明远很快发现并非如此，那位‘慈善家’资助了我，多仁慈啊，不仅给我奖学金，还让我毕业后就进了深时科技工作，再之后...”
池缺摊开了手掌：
“就是你知道的了。”
谷仓外风声呜咽，周明盯着池缺，突然笑了：
“哈，原来你跟我一样，恨他们。”
池缺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情感抑制手术，你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池缺微微一怔。
作为观察者，他向来如透明人般游离于事件之外，此时却用幻境与被观察者对话，这完全违背了他为自己定下的铁律。
“恨？”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忽然感到颅骨下的疤痕隐隐发烫，那是情感抑制手术留下的痕迹，他的十二岁生物“礼物”。
周明突然笑了：
“承认吧，你在恨他们。”
池缺忽然捂住了脑袋。
剧痛。
比深时科技所有手术加起来更尖锐的痛楚从脑中炸开，无数片段如同洪水决堤般奔腾而出，那些他自认能坦然视之的记忆，此刻却裹挟着原初的情感席卷而来。
整个物质世界在池缺的视野中骤然褪去色彩，化作扭曲的黑白剪影。
他看见周明体内流淌着粘稠的猩红色彩，看见后山中那团臃肿畸形的血肉聚合体，而在更深处的水库底部，他看见一轮猩红色的“月亮”正在静静蛰伏着。
他甚至看见，在自己的意识深处，被锁链禁锢的“另一个自己”。
那道身影与他面目相同，却带着未被削弱的原始情感，当四目相对的瞬间，锁链发出刺耳的崩裂声，迸裂成漫天碎屑！
“咔——嚓——”
这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崩断声，在池缺的精神世界掀起滔天巨浪：
“你错了，我不是恨他们，我恨的是他们让我忘了...我本该恨他们。”
他开口了，带着平静的狂气，不知为何，此刻的池缺给周明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仿佛生命本质已跃升至更高层次。
周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张开又合拢：
“你...跨过了那道门槛！凡人蜕变为神明的第一步...神性觉醒！”
这是连深时科技，那个此世顶尖的科技巨企，都未曾踏入的领域。
数十年来，深时科技以“人类进化研究”为名，在实验室中用各种手段，在数以千计的活人身上验证着无数疯狂假设。
黑鸦曾是该项目核心研究员，亲眼见证过受试者大脑爆裂的惨状，也记录过实验体在精神崩溃前展现的异常脑电波。
——那些被称为“神性闪光”的短暂瞬间，成为支撑他继续研究的执念。
直到某次实验事故后，他自己也被绑上手术台，冰冷的刀刃切开他的前额叶，他才真正理解那些受试者眼中的恐惧。
他的意识不断坠入深渊，却始终触碰不到“神性边界”。
最终“觉醒”依旧以失败告终，而他的大脑却产生异变，在受到圣物污染之后，获得了“存在感消除”的特殊能力。
从此他彻底癫狂，对“神性觉醒”的毕生执念，让他既渴望找到真正的神性觉醒者，又憎恨着所有可能成功的幸运儿。
“若这都能称之为神性，那所谓的神明也太过廉价了。”
池缺淡淡地说道：
“放弃融合圣物吧，不要再将自己当做实验品了。”
周明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他曾是手术台上的受害者，后来却成了操刀的刽子手，最终又变回手术刀下的鱼肉：
“帮我...最后一个忙，就当是我的临终愿望。”
“你说说看，或许我会考虑。”
“杀了商明远！”
黑鸦突然暴起，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
“那个把我们变成实验品的畜生！那个...一切的始作俑者...”
池缺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令人战栗的平静：
“驳回。”
他缓缓俯身，阴影笼罩着周明扭曲的面容：
“因为不只是商明远，还包括整个深时科技...换个临终愿望吧。”
“那可真是难以抉择啊...”
周明声音沙哑地说道：
“那就，阻止这场灾难吧...就当是为我赎罪了...”
“我还以为会是那种‘想以人类身份死去’的老套戏码。”
池缺轻笑一声，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既然要赎罪，那还是你本人来比较好。”
“什么意思...？”
周明的瞳孔有些涣散，而就在这时，池缺却突然消失无踪。
他将精神力注入周明手中的“圣物”，下一刻，因排斥而奄奄一息的身体奇迹般恢复正常，伤口也开始迅速愈合。
与此同时，周明惊觉自己的躯体竟如提线木偶般脱离掌控。
精神附身法。
但他却能够清晰感受到，身体内部的一切，思维中传来池缺的低语：
“别急着惊讶，好好看着，看我怎么用这具身体，把那个自封神明的疯子...”
他的声线陡然兴奋：
“碾成肉泥。”
......
在最初的惊颤过后，周明发现自己很快就接受了现实，甚至变得有些兴奋了起来，他能够感受到一种特殊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令他舒爽地几乎颤抖。
“这就是‘神性’吗...”
他在意识中呢喃着，声音里带着震颤的敬畏。
池缺的回应如同冰面下的暗流：
“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精神力。”
“精神力...”
周明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仿佛在品尝某种禁忌的知识。
突然，他的意识剧烈波动起来：
“不对，这种操控程度...完全不像初学者，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池缺的精神波动泛起一丝涟漪：
“观察，干涉，然后记录。”
周明想起在公司内部听过的传闻，不由得惊讶地问道：
“公司内部传说地球曾经有过个高度发达的上古文明，我一直不信，原来那都真的？！你就是得到了他们的传承？！”
池缺没有否认：
“差不多吧。”
嗯，谁说虫群就不算上古文明呢...？
周明没有再问，默默在心中消化这一惊人的事实。
......
后山，邪教徒的藏身处。
陈廉的声音因干渴而嘶哑，却依旧冷硬：
“你们这些邪教徒...究竟想制造多少怪物？”
阎正的面孔瞬间因暴怒而扭曲，他右眼的晶体迸发出刺目红光，怒喝道：
“邪教徒？睁开你那被科学蒙蔽的双眼好好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万物血肉的主宰，即将重塑人类文明的新世之神！”
“会受伤的神？”
陈廉发出嗤笑，讥诮地问道。
阎正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个叛徒...”
话音刚落，陈廉脖颈上立刻爆出十数根肉芽，可他却笑地更放肆了：
“原来神明，也会被凡人伤到。”
陈廉刻意提高了音量：
“武装部队的防护装备足以隔绝你的血肉污染，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镇口了，很快，你就连这坨烂肉都做不成了。”
阎正嘴角裂到耳根，扯出个惊悚的笑容：
“今夜过后，神国便将彻底降临，凡踏入者，皆为祭品，当你的同袍们到来时，他们的意志将在瞬间沦为养料，这般吞噬万物的权能，若还不配称神......”
他的声音突然化作多重混响，仿佛千万个意识在同时低语：
“那这世间，便再无神明！”
一道沙哑的嗤笑从阴影中传来：
“神？不过是个伪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