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棠血

西府海棠的残香混着腐血气息，在沈砚破碎的记忆里撕开裂口。祠堂三十六具冰棺突然共鸣震颤，棺盖内侧渗出的人牙拼出殄文：“金樽饮尽红颜骨”。

“少帅可知，活人入冥婚需备三牲？”慕云遮的轿辇碾碎冰棺，血蚕丝穿透沈砚后颈阴文。他踉跄着撞向祭坛，掌心按住的星盘突然翻转——冰原裂开深渊，阿兰若的银铃碎片在坠落中折射出三百年前真相。

冰棺中的红嫁衣女子睁开双眼时，沈砚正坠入北海记忆。五岁生辰夜，母亲攥着他刻银铃的手突然僵直，冰魄镜碎片从她脊椎破体而出。“砚儿，镜枢非器...”南宫芷最后的耳语被傀儡线绞碎，沈老将军青铜色的瞳孔倒映着龙椅上血管蠕动的帝王。

“你守的从来不是地宫。“阿兰若的残魂从星盘裂隙升起，嫁衣下白骨森然。她掀开头盖骨，血色曼陀罗花心嵌着的冰魄正与沈砚心窍共鸣：“而是帝王炉心里浇不灭的罪火。”

迦楼罗的青铜面具在冰原尽头炸裂，露出万督山初代掌教腐烂的面容。他撕下后背人皮掷向空中，缺失的西北角正被沈砚心口滴落的冰魄血填补完整。整座祠堂突然坍缩成青铜樽内的血色婚书，慕云遮的傀儡童子们在契约上爬出新的殄文。

“该让戏法现形了！”沈砚的剑锋刺穿冰魄镜框，镜面映出的不再是轮回幻影——苍梧城正在樽底熔炼，百姓金液顺着冰晶血管注入龙椅。阿兰若的银铃突然嵌入他心口缺失处，镜枢完全苏醒的刹那，三十六具冰棺新娘集体撕下脸皮。

人皮在空中拼合出完整地图，沈夫人泣血的警告从北海冰渊传来：“镜枢即罪！”沈砚的瞳孔突然结满霜花，他看见母亲被钉在祭坛的残躯化作钥匙，正插入初代青铜樽的命门。

冰原在轰鸣中竖起，化作倒悬的永生祭坛。慕云遮的白发间钻出血蚕王虫，虫腹里历代帝王的记忆正被冰魄冻结。“以我镜枢...”沈砚捏碎心脏外覆的青铜壳，冰晶顺着傀儡线逆向吞噬迦楼罗的魂魄，“封尔永生！”

阿兰若的嫁衣在强光中焚毁，露出内侧绣着的北海殄文。当最后一道阴文渗入地脉，送葬驼队的铃声终于变调——那支踏月而来的队伍中央，檀木棺里盛放的竟是正在剥落傀儡线的少年帝王。

冰晶凤冠坠地时，沈砚在黑暗尽头听见新的童谣。血色银铃碎片从虚空中重组，拼出的不再是“帝王图”，而是母亲留在冰棺内侧的最后一笔：“碎镜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