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梳毛
在青丘国那略显陈旧的柴房里,颜小江悠悠转醒,却是被玄姬那精致的胭脂盒狠狠砸醒的。昨夜酒窖坍塌时,那场面犹如天崩地裂,混乱不堪。
他被九尾虚影裹挟着,像个破布娃娃般甩进了这柴房。此刻,他的后腰还卡着半截酒坛碎片,每动一下,都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晨光从雕花窗棂的缝隙中漏进来,恰似一把把金色的利刃,正巧照在他撅着屁股在草垛里扒拉的狼狈模样上,显得格外滑稽。
“再装死,本座便拿你试新炼的化骨散。”玄姬那冰冷且带着几分威胁的声音,宛如一阵寒风,从门口飘了进来。她的裙裾优雅地扫过门槛,金线绣的九尾狐纹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刺得颜小江眼睛生疼。
颜小江揉着被龟甲硌得淤青的额头,心中满是懊恼与无奈。就在这时,他不经意间瞥见玄姬云鬓间垂落的三缕白发,那白发在乌黑的发丝间显得格外突兀。
他心中一动,昨夜那九道狐尾幻影,竟与这白发的位置分毫不差,这一发现让他心中涌起无数疑问。“您这发质,啧啧,比锁妖塔的锈链还糙。”颜小江一边攥着桃木梳,一边胡诌道,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他指尖残留的应龙牙印隐隐发烫,仿佛在提醒他那些神秘而又惊险的经历。“得用昆仑雪水配鲛人泪,再拿凤凰翎羽当柴烧……”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玄姬冷冷地打断了。
“聒噪。”玄姬轻启朱唇,吐出这两个字,语气中满是不耐烦。她的丹蔻指甲轻轻叩在妆台上,那妆台虽精美,却承受不住这股力量,铜镜应声裂开,布满了蛛网纹,仿佛是一面破碎的时光之镜。
颜小江见状,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凑近,想要一探究竟。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玄姬突然反手扣住腕脉,玄姬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刺骨:“断发超过三根,便剁了你的爪子喂相柳。”这话语中透着十足的狠劲,让颜小江心中一凛。
颜小江拿起桃木梳,开始为玄姬梳理头发。第一梳下去,就遇到了阻碍,梳子卡在了纠结的发丝中。颜小江盯着玄姬后颈若隐若现的蛇鳞纹,心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故意将梳齿往白发密集处捅,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三根银丝缠上了梳齿。这三根银丝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这是……薅到狐狸毛了?”颜小江捏着白发,嘴里嘀咕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发丝突然扭曲起来,如同活物一般。他还未及做出反应,三根白发已坠地化形。
第一条赤鳞蛇张着血盆大口,直扑他的咽喉,那速度极快,仿佛一道红色的闪电;第二条缠住妆台烛台,烛台摇晃,烛光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第三条竟顺着铜镜裂缝,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游向玄姬后心,情况万分危急。“您这掉发问题得治啊!”颜小江大喊一声,抄起妆奁就朝着赤鳞蛇砸去。
一时间,玉簪珠钗叮当乱飞,妆奁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赤鳞蛇被胭脂粉迷了眼,它愤怒地扭动着身体,转头咬住了颜小江的裤腰带。颜小江又气又急,大声喊道:“松口!这料子泡过馊酒,毒死你个长虫!”他一边喊,一边用力挣扎,试图摆脱赤鳞蛇的纠缠。
玄姬见状,裙底突然暴起狐尾虚影,那狐尾如同一把把利刃,瞬间将第二条蛇拍成肉泥。可第三条蛇却趁机钻入她的衣领,顺着脊骨蜿蜒而上。
颜小江眼见玄姬要掐诀施展法术,心中一急,抓起铜镜就往她背上扣,嘴里喊道:“别动!我给你照个靓相!”就在铜镜贴背的刹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镜中玄姬的倒影突然扭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她的额间浮现出昆仑山状的金印,那金印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九尾狐纹在她皮下疯狂游走,仿佛要挣脱束缚。那钻入衣内的毒蛇触到金印,竟发出一声惨叫,瞬间化作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破镜子还挺辟邪……”颜小江话音未落,玄姬已夺过铜镜。镜面映出她真容的瞬间,金印骤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此刻,镜中唯留颜小江那呆滞的倒影,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与疑惑。
赤鳞蛇突然松口,如同一道红色的光影,蹿向窗棂。颜小江反应迅速,抄起妆台暗格里的银剪,用力飞掷出去。银剪带着风声,精准地命中蛇尾,蛇尾应声而断。
断尾在青砖上弹跳着,竟用血写出“锁妖塔”三个篆字,那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您这头皮屑挺叛逆啊?”颜小江一边用鞋底碾碎蛇尾,一边调侃道。
可他还没来得及得意,袖口却被玄姬拽住。玄姬冰凉的指尖按在他腕脉的应龙牙印上,那牙印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激得青铜铃铛自主震响。
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诡异。此时,妆台已是一片狼藉。
螺子黛画出的蛇形在地砖上游走,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珍珠粉撒成八卦阵,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颜小江举着铜盆当盾牌,把最后半盒口脂抹在赤鳞蛇七寸处,大声喊道:“小爷给你开个光!”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却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玄姬的鞭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卷住蛇头。
就在这时,窗边突然传来嗤笑。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九尾阁的洒扫婢女扒着窗棂偷看,手里还攥着把瓜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江小哥是要改行当跳大神的?”婢女笑着说道。
颜小江顺势翘起兰花指,把铜盆敲得梆梆响,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玄姬长老要显形——”他的动作夸张滑稽,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气氛。“显你祖宗!”玄姬怒喝一声,狐尾虚影扫飞铜盆。
那铜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扣在偷窥婢女头上。婢女惊呼一声,手中的瓜子洒落一地。颜小江趁机把断蛇塞进花瓶,却摸到瓶底黏着张符纸。
他心中一动,拿起来一看,竟是朱砂绘制的锁妖塔密道图,与他昨夜所见龟甲纹路一模一样,这一发现让他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午时的日头忽然暗了下来,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遮住。
颜小江正蹲在廊下烤蛇肉,那蛇肉在火上滋滋作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忽然,他听到青丘国上空炸响九道惊雷,那惊雷如同一排排炮弹,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玄姬妆阁的铜镜齐齐爆裂,碎碴子在地上拼出个“危”字,那字迹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机。“不好啦!族长呕血昏迷了!”报信侍卫一路狂奔,撞翻了烤架,蛇肉和炭火滚进花丛,瞬间熄灭。
颜小江佯装搀扶侍卫,实则顺手扯走对方腰牌。他低头一看,腰牌背面刻着相柳图腾,与玄姬颈后蛇鳞纹分毫不差,这一发现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玄姬的裙摆掠过他身侧时,三根断发突然从袖口滑落。颜小江抬脚欲踩,发丝却像有生命一般,钻入地缝消失不见。青铜铃铛在他怀中轻颤,震得掌心应龙牙印灼痛难忍,仿佛在向他传达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去请大巫医!把试毒的、试药的全叫来!”玄姬的呵斥声渐行渐远。颜小江缩回柴房,从草垛里摸出昨夜顺走的龟甲。甲面“金鳞岂是池中物”的金篆旁,赫然多出一行血书小字——“梳断青丝日,应龙逆鳞时。”这行字仿佛是一个神秘的预言,让颜小江陷入了沉思,他心中隐隐觉得,青丘国即将面临一场巨大的风暴,而自己,似乎正被卷入这场风暴的中心。
暮色染红九尾阁飞檐时,天边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呈现出一片绚烂的红色。颜小江蹲在茅房顶啃着冷蛇肉,那蛇肉已没了先前的美味,变得冰冷难咽。
族长寝殿方向飘来浓重的药味,那药味中混着丝丝相柳毒涎的腥气,让人闻之欲呕。青铜铃铛突然自主飞向药雾,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
颜小江眼疾手快,一把拽回铃铛,嘴里念叨着:“祖宗诶,这会儿凑热闹是等着被炖汤?”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调侃。钟声又起,那钟声悠长而沉闷,惊飞满树夜鸦。夜鸦在天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变故哀鸣。
颜小江瞥见玄姬带着三名黑袍巫医匆匆而过,其中一人袖口露出锁妖塔的镇纹,那纹路神秘而庄重。更诡异的是,那人后颈竟垂着缕白发,与今晨化蛇的发丝一模一样。
“得嘞,小爷就爱这浑水。”颜小江把龟甲塞进裤裆,贴着屋脊蛇行,动作敏捷而又小心翼翼。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好奇,嘴里喃喃自语:“今晚摸不进族长寝殿,老子跟玄姬姓!”说罢,他加快了速度,朝着族长寝殿的方向爬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