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考核遇阻，佳人至
暮色还未散尽，陆尘已经站在了迷雾谷入口。
晨雾裹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他握紧木牌的手掌硌着昨夜阵纹留下的灼痕，青衫下摆还沾着妖兽抓破的布条。
考核榜上朱砂写就的“噬灵草“三字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像某种不祥的谶语。
“这位师弟当心！“
破空声擦着耳畔掠过，陆尘旋身挥出半截断剑，剑锋挑碎两团墨绿色毒液。
三只刺脊蟾蜍从树冠跌落，鼓胀的腮帮子喷出腥臭雾气，背脊骨刺簌簌射出。
他后仰躲过致命一击，断剑却在格挡时被腐蚀得只剩剑柄。
“晦气！“陆尘啐出口中血沫，腰侧锦囊里三株噬灵草随着他翻滚的动作沙沙作响。
这些本该生长在溪涧的灵草，此刻却诡异地出现在枯树根部的菌丝堆里，叶片边缘泛着中毒般的紫斑。
密林深处传来枝叶折断的响动，五道黑影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
为首的黑衣人袖口绣着青鳞纹，正是李长风豢养的灵蛇卫。
陆尘瞳孔微缩，昨夜假山后那句未尽的“噬灵草“突然在耳边炸响。
“陆师弟好身手。“黑衣人皮笑肉不笑地甩开锁链，玄铁链头淬着幽蓝寒光，“不如把锦囊借我们开开眼？“
断剑在掌心转出残影，陆尘突然将锦囊抛向半空。
五道锁链齐刷刷转向的刹那，他踏着树干凌空翻身，靴尖勾起锦囊的同时，断剑精准挑开最近那人的面罩——青紫纹路从脖颈蔓延至耳后，分明是长期接触毒瘴的痕迹。
“噬灵草变异是你们做的手脚！“陆尘的断剑抵住对方咽喉，剑身突然嗡鸣震颤。
长生剑印在掌心发烫，他猛然侧头，三枚透骨钉擦着颧骨钉入身后古松，针尾缀着的银铃铛叮当作响。
黑衣人趁机暴起，玄铁链绞住陆尘左腕的瞬间，清越女声穿透雾霭：“闭气！“
淡粉色药雾轰然炸开，围攻者惨叫倒地。
陆尘撞进带着草药清香的云纱里，林婉儿拽着他跃上横生的古藤，绣着杏林纹的披帛卷走最后一株藏在树洞里的噬灵草。
晨光恰好穿过她鬓边碎发，给沾染露珠的睫毛镀上金边。
“这些噬灵草被蛇涎污染了。“林婉儿指尖凝出翠色灵光，轻轻拂过叶片紫斑，“但毒物相生相克，你们看——“她突然握住陆尘的手按向岩壁，湿润青苔下蜷缩着晶莹的冰魄草。
两人交叠的掌心传来剑印灼烫，陆尘触电般缩手，却见少女耳尖泛红仍强作镇定：“冰魄草遇毒则显形，本...本是最佳路标。“
当正午钟声回荡山谷时，陆尘锦囊里三十七株冰魄草泛着霜色。
林婉儿正弯腰帮他包扎手臂伤口，发梢扫过他突起的腕骨：“其实考核要的是噬灵草根茎，叶片的紫斑...“
她突然噤声，陆尘顺着她视线望去。
李长风立在观战台阴影里，腰间新换的龙纹玉佩压着皱巴巴的噬灵草残叶，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嘴角扯出扭曲的弧度。
林婉儿下意识后退半步，袖中掉落的药杵咕噜噜滚到陆尘脚边，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回响。
李长风指尖碾碎的噬灵草残叶簌簌飘落，他抬脚踩住滚到面前的药杵，镶着金线的靴尖不轻不重地碾了碾：“三十七株？
连药堂长老都要采三日的冰魄草，倒让陆师弟捡了便宜。“
围观弟子们窃窃私语声忽地拔高，陆尘能清晰感觉到林婉儿拽着他袖口的手在发抖。
少女突然松开手，绣着银丝杏叶的裙裾扫过青石阶：“李师兄若不信，大可查验灵草根须的霜纹。“
“查验？“李长风突然从腰间拽下个灰扑扑的锦囊，倒出几株叶片焦黑的噬灵草，“昨夜子时暴雨，唯有提前用避水诀养护的灵草才能保住根茎——这些可是在陆师弟歇脚的岩洞里找到的。“
陆尘瞳孔骤缩。
那些焦黑叶片上的确残留着他用树枝划的记号，正是昨夜为区分毒草所做的标记。
晨风卷着潮湿的雾气扑在脸上，他忽然想起黑衣人袖口的青鳞纹——那纹路与李长风腰间玉佩的龙纹，鳞片走向竟有七分相似。
“够了！“
浑厚嗓音震得松针上的露珠簌簌而落，赵无极拂开人群走来时，腰间挂着的青铜药锄还在往下滴落新鲜泥土。
长老的目光扫过李长风手中焦黑的灵草，突然伸出两指夹起一片对着日光细看。
“冰魄草遇毒显形不假，但若与百年蛇蜕同置三个时辰...“赵无极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焦黑叶片突然褪去伪装，露出晶莹如冰棱的脉络，“便会暂时呈现噬灵草形态——林丫头，这手法该是你师父去年炼制的'千面蛊'吧？“
林婉儿倏地抬头，鬓边白玉铃铛簪发出清脆撞击声：“弟子...弟子今晨发现考核榜被人篡改时，噬灵草标本已经...“
她突然噤声，陆尘顺着她视线望去。
李长风正不动声色地将锦囊往袖中藏，却被赵无极隔空摄到掌中。
长老抖开锦囊的瞬间，十几只通体赤红的食蛊蚁顺着他的袍角钻进泥土。
“用南疆蛊虫篡改灵草性状，倒是比三十年前那批弟子有长进。“赵无极突然转身对着陆尘露出笑意，“不过能在蛊毒影响下发现冰魄草真容，小子倒是配得上这柄剑。“
陆尘还没反应过来，掌心突然多了块温热的玉牌。
长生剑印与玉牌接触的刹那，青芒暴涨间竟凝成半截剑刃虚影，惊得围观弟子齐齐后退三步。
李长风额角青筋暴起：“长老！他...“
“他什么？“赵无极慢悠悠掸去袖口蛊虫，“能在瘴气弥漫的迷雾谷找到三十七株冰魄草，就算老夫亲自下场也未必能做到——还是说长风师侄觉得，老夫也该取消考核资格？“
哄笑声中，林婉儿悄悄拽了下陆尘的衣摆。
少女指尖残留的药香混着冰魄草的清冽，让他腕骨上的灼痕突然发烫。
直到人群散去，陆尘才发现自己掌心的玉牌竟刻着藏剑阁的云纹。
“那是内门弟子才有的剑阁通行令。“林婉儿突然凑近，发间药香扫过他泛红的耳尖，“赵长老年轻时...也被人污蔑过偷学禁术。“
暮色染红山巅时，陆尘在剑阁外的古松下拦住了李长风。
残阳将对方腰间的龙纹玉佩映得血红，那玉佩的挂绳不知何时换成了青鳞纹络的丝绦。
“师兄的食蛊蚁，似乎少了几只。“陆尘故意晃了晃装着冰魄草的玉匣，听着里面传来的沙沙声，“你说它们闻到蛇蜕的味道，会不会顺着鳞片纹路找回家？“
李长风冷笑一声，掌心突然窜出条碧绿小蛇。
那蛇信舔过玉佩的刹那，陆尘怀中的长生剑印突然震动，玉匣里的冰魄草竟同时泛起紫斑。
“你以为攀上灵医堂就能高枕无忧？“李长风抚摸着蛇头转身离去，“最后一轮擂台比试...可没有花花草草让你取巧。“
当陆尘返回住所时，林婉儿正在院中晾晒药杵。
少女望着他手中泛紫的冰魄草突然变了脸色：“这是...蛇蛊反噬？“
“不妨事。“陆尘将玉匣浸入山泉，看着紫斑被月光寸寸净化，“倒是李长风提到擂台时，他袖中滑落的签牌沾着铁锈味。“
林婉儿擦拭药杵的手顿了顿：“你闻到的是不是混着血腥气的铁锈？
那是炼器堂特制的玄铁砂，通常用于...“她突然抓住陆尘的手腕，指尖按在他突起的剑印上，“擂台抽签的签筒！“
夜枭的啼叫划破寂静，陆尘望着少女映着月光的瞳孔，突然发现她眼尾有颗极小的泪痣。
长生剑印在两人肌肤相触处微微发烫，某种似曾相识的剑诀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明日辰时...“林婉儿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药杵撞翻晒药笸箩，满地决明子滚成断续的卦象，“我去求师父重验签筒。“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屋檐，陆尘摩挲着玉牌上的剑痕。
阁楼阴影里，李长风正将染血的玄铁签牌递给某个身影，那人腰间悬挂的青铜药锄在月光下闪过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