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秋在意识消散的刹那运转《九转玄功》第三重，丹田突然迸发出混沌青光。试剑坪的地砖化作流沙，显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青铜阵纹——正是他在药圃无意识刻画的饕餮封印阵放大百倍的形态。

“原来如此......“他任由身躯坠入阵眼，指尖沾染的龙血竭粉末突然燃烧，在虚空划出残缺的昊天镜纹。现实中的药匣应声碎裂，真正的龙血竭竟化作血蝶，扑向瑶光峰主背后的镜片。

慕长风踏碎掌门玉珏，青铜魂灯残片悬浮成七盏明灯。灯光穿透瑶光峰主的道袍，照出她脊背上蠕动的巫族咒文——与白璃眼瞳中的幽蓝火焰同源。

“师妹还要装作被镜灵附体多久？“慕长风剑指捏碎灯盏，飞溅的星火点燃七十二峰灵脉，“二十年前你偷换婴孩时，可想到巫族血咒会反噬自身？“

林秋在阵眼深处听见青铜鼎的轰鸣。当他睁开眼时，正躺在药庐的竹榻上，怀中抱着破碎的昊天镜碎片，而窗外站着两个慕长风——一个鬓角染霜正在煎药，另一个浑身魔纹缠绕，手持布满裂痕的诛魔剑。

“九重镜界的第三重。“魔纹慕长风剑尖挑起药罐，沸腾的魔血藤汁液映出无数重叠时空，“当年你舅舅剖半颗金丹造的镜中界，可比巫族的把戏精妙多了。“

真实的记忆如潮涌来：林秋根本未曾离开药庐，所有试炼皆是金丹化界的推演。窗外突然传来白璃的冷笑，她手中提着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的竟是瑶光峰主的神魂。

“好哥哥可知，你每夜浇灌的魔血藤...“她掀开药圃泥土，露出根系缠绕的婴儿骸骨，“都是用九世轮回里失败的'林秋'培育的？“

慕长风突然将药罐砸向青铜鼎，鼎身饕餮纹睁开猩红双目。林秋手中的镜片腾空而起，映出最残酷的真相——所谓九世轮回，不过是慕长风在昊天镜碎片中推演的救世方案，而真正的三界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湮灭。

灵墟秘境的青莲在此刻全数绽放，每朵莲花都托着枚镜片。林秋在亿万镜像中看见自己的本源：他是慕长风用昊天镜残片与魔血藤培育的器灵，所谓双生体劫难，不过是神器重聚前的淬炼。

“该归位了。“两个慕长风同时开口，药庐开始坍缩成原始镜面。白璃的魂灯突然照出林秋最初的模样——青铜镜钮上沾染的一滴神魔之血。

林秋在消散前捏碎怀中所有镜片，每一道锋芒都刻着慕长风不曾推演过的选择。当最后一块碎片刺入丹田时，他听见三界崩毁的轰鸣中，传来真实的捣药声。

晨光再次洒进药庐，林秋看着掌心被药杵磨出的茧子轻笑。窗外慕长风端着新采的魔血藤走过，这次没有星砂沾衣，而檐角铜铃系着半片青莲瓣。

林秋将晒干的魔血藤收入青玉匣时，一片花瓣恰好坠在“秋“字刻痕上。檐角铜铃忽然无风自动，系着的青莲瓣泛起微光，映出慕长风经过窗下时袖口闪过的针痕——与幻境中九世轮回的伤痕位置分毫不差。

“今日入山采药。“慕长风的声音混着晨雾飘来，药篓里新摘的朱阳草还带着灵墟秘境的露水。林秋应声抬头，瞥见师尊后颈浮现的青铜色纹路，形似昊天镜裂缝的走向。

当暮色染红药庐西窗时，失踪的青铜鼎突然出现在后院井沿。鼎内积着三指深的雨水，倒映出林秋掌心血痣的瞬间，水面浮现出陌生画面：真实世界的灵墟秘境废墟上，十万把仙剑组成的剑冢中央，插着柄刻有“长风“二字的断剑。

井水突然沸腾如熔岩，林秋本能后撤却被鼎耳缠住手腕。沸腾的水面显化出慕长风此刻所在——根本不是采药的山径，而是跪在剑冢前，用断刃割开掌心往阵眼滴血。那些血珠悬浮成卦，竟与九世轮回里瑶光峰主操纵的银丝阵图完全一致。

“师尊在补阵？“林秋扯断缠腕的藤蔓，带翻的青玉匣中突然滚出枚青铜镜残片。这是三日前在药柜暗格发现的，边缘还粘着风干的魔血藤汁液。当镜面映照鼎内异象时，剑冢中的慕长风突然转头望来，左眼化作混沌漩涡。

药庐地面剧烈震颤，林秋怀中的镜片自动拼合成半面古镜。缺失的部分，正是剑冢阵眼里那柄断剑的剑格。他奔至院中，发现每株魔血藤的根系都泛着青铜光泽，扒开泥土竟看见细如发丝的镜纹在根须间流动。

子时的更漏声仿佛来自远古。林秋握镜的手掌突然被灼出饕餮纹，剧痛中听见白璃的轻笑：“哥哥可知，现实才是最深重的幻境？“

月光在此刻扭曲成镜廊，林秋看见无数个自己捧着残镜走向剑冢。每个幻影触碰断剑的刹那，灵墟秘境就多开一朵青莲。当最后一个幻影消散时，真正的青铜鼎轰然炸裂，鼎心飞出的不是魂灯，而是半枚刻着“清歌“的玉珏。

慕长风归来时浑身浸透山雨，药篓里却空空如也。他的目光扫过林秋藏在袖中的残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的血珠落地成阵——正是剑冢缺失的最后一道阵纹。

“该教你《九转玄功》第四重了。“慕长风抹去唇边金血，掌心浮现的却不是玉简，而是半块与玉珏严丝合缝的青铜镜，“此境名'归真'，需断尽三千虚妄相。“

林秋在镜光交错间望见终极真相：药庐窗棂的每道木纹都是缩小千万倍的昊天镜阵，檐角青莲瓣是慕清歌消散时的神魂所化。而自己每日捣药的声响，恰好与灵墟剑冢的灵力脉动同频共振。

当残镜完全拼合的刹那，林秋在轰鸣中听见天地初开时的凤鸣。慕长风的身影如烟消散，唯有余音在镜中回荡：“记住，执镜者看到的真实，不过是更高明虚妄的倒影......“

晨光再次普照药庐时，林秋如常捣着魔血藤。青玉匣底多出枚青铜镜钮，窗外却再无慕长风的脚步声。只有新生的魔血藤攀上窗台，在风中摆出卦象，叶脉里流转着星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