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境遇
“萧炎少爷，族长有令，请您火速前往大厅议事！”
墨管家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加列毕那只老狐狸前脚刚带着炼药师趾高气昂地到来，族里那群老家伙后脚就坐不住了，这是拿他来搞三堂会审吗？
萧炎冷笑一声。
看来，一场腥风血雨是躲不过了。
不过为了了解家族中现在的境况，以及筹备下一批药材，萧炎还是应承了下来。
阳光透过屋檐，洒落在他的侧脸，光影斑驳。
萧炎长吁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刚一闭眼，耳边就回荡起那带着哭腔的道歉：
“对不起，萧炎哥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没有...没有想要害你...我只是想帮你...”
当泪滴自少女的脸颊滑落，落在纯白的衣衫上时，即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狠下心责备她了吧。
可是...
为什么要说出这么沉重的话呢？
为什么说“不要讨厌我”？
分明没有人会讨厌她吧...
错愕，错愕之后就是手忙脚乱。
安慰女孩子的事情，萧炎以前并不是没有做过。
但眼前女孩的情绪爆发得实在太过不明所以，以至于萧炎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安慰起。
就算将求助的目光移向薰儿，薰儿却反常地沉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只能不住地抚着她冰凉的后背，口中不停重复着诸如“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你做得很好了”之类囫囵话。
“不过，操纵这种异火竟然能够影响宿主的情绪吗？”
萧炎还记得，伊澈在昨晚也说过，此火会在宿主产生强烈情绪波动时，放大宿主的恶念，从而达到意想不到的程度。
那日坊市之事，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睁眼，萧炎将注意力移向湖面里的自己。
火焰的余温仍在经脉中游走，竟让他连日苦修后仍精力充沛。
一般来说，修炼斗气的修士要到斗灵的级别，对这种不眠不休的修炼才不会感到疲惫。
那张因为连着几夜没睡觉反而红光满面的脸，让他觉得有些瘆人。
将手伸向额间，萧炎能清晰感觉到一股呼之欲出的灼热。
不过倒也对，天底下哪里会有平白得来的机遇呢...
“老师，你怎么看？”
萧炎朝指尖纳戒中不知何时悄然浮现的虚影发问。
昨日，他也向伊澈询问过这株异火的来由，得到的却是伊澈的一脸迷茫。
她说从她出生那天起，这株异火就一直伴随着她，至于来由...
她说她也不知道。
每次一回想起关于这株异火的种种，头脑就如同撕裂般疼痛。
无奈之下，萧炎也只好向见多识广的药老问询。
“异火本就是至烈之物，如果没有掌握控火的技巧，被异火反噬和侵蚀心智也是很正常的事。”
药老抚须，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异火反噬所带来的后果，对于宿主来说通常是不可预估的和充满毁灭性的。一旦异火反噬，就算不是身死道消，落得元气大伤的后果也再正常不过了。”
心有余悸地朝自己周身的森白火焰看了两眼，药老又接着说道。
“但这株异火并不一样...它在已经控制你躯体的情况下，并没有乘机夺舍你，反而成为了你修炼的一大助力，这太不合常理了，除非...”
“老师的意思是？”
“你听说过火云貂吗？”
萧炎摇摇头。
“火云貂在大陆上算得上是一种珍贵的魔兽，它的皮毛极为珍贵，可以用来制作高级的药材或炼制特殊材料。”
“但幼年期的火云貂完全不具备这些价值。所以当有人捕获到幼年期的火云貂时，一般会将它饲养起来，以丹药和天材地宝进行滋养。”
“你的修炼天赋不错，同时也拥有异于常人的灵魂力，所以...”
“就像猎人饲养火云貂，待其皮毛成熟后剥皮抽骨——这异火，或许也在等你‘成熟’。”
药老指尖森白火焰跳动，映得萧炎脸色惨白。
“不...不可能吧？我看小伊她对我也没有恶意啊？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吧...”
被药老的猜测一惊，萧炎只觉得冷汗直冒。
在他印象里，伊澈就一直是一个柔弱的，需要被保护着的小女孩。
她也不善于去表达心中所想，每次见到生人时，总会低着头，怯生生地躲在萧炎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萧炎一直都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就和薰儿一样。
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那也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了。
“那倒也不一定是小女娃所为...”
药老出声宽慰道。
“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哪些人是装模做样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昨晚她的那种情绪，是肯定装不出来的...”
“只能说，也许她也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吧...这异火，我看你今后还是好好留意为妙。”
...
“萧炎少爷，还没好吗？”
墨管家焦急的催促声再次传来。
“墨管家，我马上就好!”
连早餐都顾不上吃，萧炎匆忙抓起一身外衣就疾步往外赶。
这已经是墨管家第三次来催促他了。要是再让大长老那帮子人等上些时候，指不定还要对萧炎如何口诛笔伐。
一想到这，萧炎就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青石板路在晨曦下泛着冷光，萧炎的衣摆扫过黑墙。
眼看就快要踏入大厅之内，又突然在一步之遥走廊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拐角的这间房间，是家族安排给伊澈的房间，这些年里，他还不曾进入过其中。
透过虚掩的窗纱，萧炎扫视起房中的一切。
房间里并没有太多装饰，但却也显得小巧精致。
檐角风铃轻晃时，梳妆台前的那丛栀子花便簌簌抖落几滴晨露，素白的花瓣迎风起舞，弥漫着沁甜的芳香。
就像房间的主人一样。
可再将目光移向床上熟睡的女孩时，萧炎柔和的目光却变了变。
睡梦中的少女，脸颊还残留着昨晚的泪痕。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光洁的小脸上，此时却呈现着异样的扭曲。
她是做噩梦了吗...
萧炎心中一紧。
“萧炎少爷，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墨管家焦急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萧炎微微皱眉，刚欲踏进房间的脚悬在了半空，目光在伊澈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轻叹一口气，再没有多作停留，他转身疾步向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