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学校图书馆
于苍梦醒,发觉流淌一身的汗水,上铺的李士轩还在呼呼大睡,旁边的郑浩打着鼾,孟湘不在床上。一看时间,离打起床铃还早,湿漉漉的身体毫无睡意,枕边的书泛着冷清的微光,此时没有这本书,这场面应多么祥和。于苍坐了起来,找到鞋子,准备去擦擦身子,他回头拿起神话小说塞进了口袋,双手揉搓着脸,心中不由得发问:“没有这本书,这一切会真的没事吗…”
宿舍楼安静无比,唯有水声格外清晰,于苍拿着毛巾和盆走到厕所门前,看到孟湘正在洗漱。
“哟,今天起那么早?”孟湘小声又惊喜地询问。
“嗯,不知道怎么的就醒了。”于苍拿着盆接水,平时孟湘起的最早,第一个看到日出。
“睡眠不太好吗?”孟湘关切地询问。
“没错,最近精神有些紊乱…”于苍揉了揉眼睛,里面的血丝清晰可见。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搞鬼?”孟湘提出内心的疑问,“最近大家起的比平时晚了一些。”
于苍抬起头,拧着毛巾,擦了擦额头,“要是真的话…那挺恐怖的。”
于苍想到了小涛警察,周末正好可以寻求帮助。
“你说会不会是秦老师搞的鬼?”孟湘再次压低声音,怕被别人听见。
“不可能吧,秦老师提及虚无主义的频率都低了,她也和我们一样,越来越憔悴了。”于苍擦着自己满是汗的胳膊。
“也对,我觉得光凭秦老师一人,不足以做出那么多事情,秦老师也是受害者。”孟湘微微皱起眉头,“事情远远比这个复杂。”
于苍深深呼吸,叹了口气,自己的那些事情早已折磨的心力交瘁,没有任何精力想那么多东西。
外面的蝉鸣此起彼伏,蛙声自塘而来,于苍望着漆黑的校园,感慨万千,孟湘则继续洗漱。
“等等!”于苍略显激动,拉着正刷牙的孟湘到窗前。
“你在干什么?”孟湘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
“你看那有人。”于苍半蹲下来,眼睛盯着操场。
“你是出现幻觉了?这个时间怎么会……等等!”孟湘瞪大了眼睛,随着于苍也蹲了下来。
操场上有一人在更换学校的草皮,旁边还连着长长的电线。
“你们在看什么?”身后李士轩的声音传来。
于苍警觉的向后看去,看到李士轩全身就只穿了个裤头,睡眼惺忪,有点辣眼睛。
“你过来,快点。”孟湘示意李士轩蹲在旁边。
“诶,你们别说,我看到了。学校在装修吗?”李士轩憨楞楞地发问。
“你傻啊,谁家装修就一个人,而且天没亮就开始了?”于苍摆了摆手,和孟湘对视了一眼。
二人想到每次周末去图书馆并没有李士轩,所以他知道的事情很少。于苍向孟湘使了个眼神,便站了起来,观望四周,确保附近没有人,又蹲了下来。
“你知道的,秦老师一直向我们传播虚无主义,对吧?”于苍一本正经地询问李士轩。
李士轩挠了挠头,回答:“是的,没错。”
“那你知道这个学校还有什么类似的情况吗?”孟湘低声说道。
“什么类似的情况啊…”李士轩眼神充满“睿智”,不是知道事情的样子。
“你最近的状态比刚入学差很多,对吧。”于苍仍板着脸像是质问一般。
“这我知道,我经常趴桌子上睡觉,你是我同桌,肯定看到了。”
“学校不干净。”孟湘用最低的声音对着李士轩耳边说。
“啊?”李士轩喊了一声,于苍立马捂住他的嘴。
“声音那么大是想叫醒他们吗?”孟湘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你先别说话,我跟你讲,学校肯定有什么脏东西,秦老师也受到了影响。”于苍边思考边说。
“脏东西?学校闹鬼了吗?”李士轩有些害怕。
“呵呵,比鬼还可怕呢。”孟湘有些嘲弄的意味,“对人进行‘换脑子’。”
李士轩的睡意彻底被吓醒,盯着操场上机械运作的身影:“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孟湘回答:“你先别急,秦老师只是一方面,这学校还有其他人要对我们洗脑。”
于苍陷入沉思,他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摸口袋里的神话小说,指尖触到封皮上夹杂干土的纹路,再三犹豫,故意绕开话题:“昨天叶朴老师的本子里夹着张纸条,提到图书馆有本关于纪721年热战的书,或许能解释这些怪事。”他避开孟湘的目光,将小说往袖口塞了塞,“上周我看见殷芙琳在古籍区待了一整天。”
李士轩询问:“对了,我记得这个城市也有一个图书馆,那里会不会有更多线索?”
于苍立马回答:“没有多少的。”
“嗯?你咋知道。”李士轩更加好奇。
孟湘决定隐瞒周末图书馆的事情,“他平时就喜欢去那里看,对了,张奕媛说过,学校图书管理员总在高二三班念奇怪的句子,和‘新世界’一模一样。”
“新世界…我听过这个理论。”李士轩立马警觉起来,“你说这个和我们学校是不是有联系?”
“那得去看看了。”于苍指着学校图书馆的方向。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收拾——李士轩套上校服时在发抖,却坚持要跟着:“我爸说过,遇到怪事别躲,越躲越危险。”
于苍深呼吸了一下,决定再累也要把这事查个清楚。
三人蹑手蹑脚在古籍区会合时,第一缕朝阳恰好穿过穹顶彩绘,在地面投下一只猛禽图案。
李士轩突然指着书架惊呼:“看那些书!”密集的书脊上,“颠覆”“独裁”等词正像活物般蠕动,渐渐拼出“791”这个数字。
“纪791年,热战频发,民间一组织逐渐壮大,以‘金雕’代称。”
“金雕?!”于苍瞪大了眼睛,记忆不断在脑海闪回,“金雕已逝,新界将至……”于苍快速浏览着书籍,想快点获取更多的信息。
“热战权重慢慢减少,随新政权的更迭,组织逐渐淡出民间,经济逐渐恢复稳定。”于苍目不转睛地浏览,直到看到了末语:“比热战更摧残的,是无尽的精神渲染。”
这时孟湘偷带的手机突然震动,张奕媛发来消息:“任衍的手腕刻着游隼,昨天还在医务室偷东西,像是一种芯片。”
于苍的手指死死抠住书架边缘,“游隼、芯片……”他喃喃自语,金雕与狼首的图案在眼前不断重叠。孟湘看着手机屏幕,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任衍被彻底操控了,他现在已经完全变为傀儡。”
“秦老师的吗?”李士轩有些紧张,“不对,秦老师最近有点疏远任衍。”
“这就是复杂所在。”孟湘停止进行翻找,观察四周监控的分布。
“从源思考。”于苍脑海出现上次封冕对他说的话。
“这里的‘源’,不是秦老师。”于苍放下书籍,站了起来,再次确认这角落没有监控。
“我有一丝丝头绪了。”于苍盯着孟湘。
李士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神慌乱地扫视着四周,被那些诡异的书籍威慑不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找书,还是……”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继续找!”于苍咬了咬牙,“纪791年肯定还藏着关键线索,说不定能找到对抗他们的办法。”说着,他开始疯狂翻找书架上的书籍,每一本都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突然,孟湘打破了图书馆的寂静。“你们快来看!”他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手中捧着一本破旧的日记本,封面上“纪791年金雕实验日志”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但还是能辨认出来。于苍和李士轩急忙跑过去,围在孟湘身边。
孟湘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本,里面的字迹明显的陈旧。“4月25日,计划正式启动,尝试用新型声波技术辅助重塑人的认知……”他轻声念着,声音越来越小,“7月10日,实验出现意外,部分受试者出现严重的崩溃症状,但高层却要求加大实验力度……”
“你们不该来这里的。”三人被吓了一大跳,齐刷刷地向声源处看去。
朝阳的光在此刻竟然如此恐怖,可这份惊吓在三人看清是谁时完全烟消云散。
是殷芙琳,她背着书包,看样子刚来学校。
李士轩长长缓了一口气,指着日记本最新一页:“这里写着‘破除驯化的钥匙,藏在起源的谎言里’。”于苍结合封冕说的“从源思考”,抓起日记本冲向古籍区深处,那里有排书架标着“纪822年思想解放”,却全是空白书脊。
“谎言就是——”殷芙琳追上他,手指按在某本书脊上,翻开书后出现血色字迹,“金雕从未消失,它只是碎成了千万片,藏在每个拒绝被定义的人心里。”她摘下吊坠,是槐花徽章,接着触摸于苍的手。
于苍顿时全身发烫,面对殷芙琳的举动,完全呆住了。她细嫩的手拂过于苍的手臂,撸开了袖子,上次给他的手链还留在手腕上。
“还有这个。”殷芙琳用手指夹住手链,圈点出背部槐花的样式。
“你相信我吗。”殷芙琳忽然莫名其妙的发问,“槐花是好东西,它可以寓意机遇,可以象征纯洁。”殷芙琳的眼神有些迷离,眼睛一直看着于苍。
“还可以代表,超脱。”
图书馆顿时特别安静,李士轩和孟湘都在忙着翻看书籍。外面传来卡车引擎声,操场的草皮铺设接近尾声。于苍摸着神话小说封皮上的纹路,想起昨晚梦境里母亲心脏处的静止——那是所有被删除的真实记忆。他转头看向殷芙琳,对方眼中蓄满复杂,又十分坚定,像在无声诉说:真正的对抗,从来不是摧毁齿轮,而是让履带回到真正的节点。
于苍无法自拔,沉浸在殷芙琳的世界中,喉咙发紧,殷芙琳指尖的温度烙在他手腕的手链上,那串槐花样式的手链忽然发烫。
她的眼里盛着朝阳的金,睫毛在眼皮下投出颤动的影,化为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蝶。
于苍想起母亲临终的前一天,塞进他手里的槐花蜜,黏腻的甜混着血的咸,而此刻殷芙琳的指尖带着图书馆纸张的潮霉味,让他胸口发闷,犹豫无比,这是比噩梦更真实的灼烧。
“我……”殷芙琳的声音顿时卡住,手指在他手腕上蜷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一般。她别过脸去,中短发扫过于苍手背。
此刻她指尖的温度还停留在手臂,像母亲临终前最后的拥抱,却带着某种冰凉。
卡车引擎声突然炸响,图书馆的玻璃跟着震颤。殷芙琳猛地后退半步,书包带勒进肩膀:“你该回去了。”她的话尾消失在翻书声中。
“殷芙琳!”于苍突然抓住她手腕,神话小说从衣中滑落,在地上自然翻开,定格到“狼王覆生”的一章。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却没有挣脱,只是低头盯着他手背上的手链:“你知道吗?当年的实验里,每个受试者都会收到这样的手链。”她的拇指碾过他手腕内侧,那里有块淡褐色的胎记,形状像片蜷缩的槐叶,“他们称之为‘锚点’,用来……”
“用来记住自己是谁。”于苍接过话头,此刻像有电流从胎记窜遍全身。殷芙琳的睫毛颤动,抽回手:“于苍,有些路你不该走。”她转身时,书包里掉出张素描,是画一半的于苍的侧脸。
于苍意识到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殷芙琳永远避开食堂的槐花糕,却在课本里夹着干枯的槐树叶;她的素描本里面从没有眼睛,除了这张于苍的瞳孔深处藏着极小的感叹号。
引擎声渐歇,操场上响起学校主任的交谈。殷芙琳弯腰捡起素描画,“我父亲参与过实验。”她抬起头,眼中有泪光却倔强地没落下,“他教我怎么对抗声波,却在那年,被人用同样的技术彻底抹除。”
图书馆再次陷入寂静,她把刚才看过的书籍慢慢放到原位,“现在我要做的,是让那些碎掉的金雕,在人们心里重新起飞。”殷芙琳说着便离开。
于苍急忙捡起地上的神话小说,内心五味杂陈。
“下周运动会,别踩新铺的草皮。”她的声音从古籍区深处飘来。
图书馆的阳光忽然变了角度,穹顶彩绘的猛禽图案终于完整:那不是狼也不是虎,而是断了半只翅膀的金雕,残羽下露出底下交错的荆棘根系。
于苍摸着手腕上的手链,忽然听见殷芙琳在远处轻笑,带着某种释然的苦涩:“于苍,你知道槐花还有什么意思吗?除了纯洁和机遇,思念与守望,还有……”
他抬头望去,殷芙琳正站在精神分析一类的书架旁,没有说完那句话,只是对着他举起那半张素描——画里的他眼中有光,并且捧着碎掉的金雕,而她的笔尖在角落写着极小的字:“还有,未说出口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