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鸿濛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
张悟凡闻声，顿时福至心灵。
知道是他久等的石猴到了。
即转身循声去看，但见来者，虽斜抹掉挎的穿着一身衣服，但浑身上下，毫毛灿灿，正是一只猴儿。
却看这猴儿怎生模样：
毛蓬蓬，黄绒绒，目明明，耳聪聪。
启齿玉坚白，鼓唇桃鲜红。
识来休说石中子，望着哪知胆里雄。
昂首弓腰正学礼，直将樵子唤仙翁。
不是穿越能先晓，谁信明朝闹天宫。
张悟凡上下看了又看，惊喜又惊喜，好生认了，才答礼道：“不当人！不当人！我拙汉劳身不脱，怎敢当神仙二字？”
猴儿道：“你不是神仙，如何说出神仙的话来？”
张悟凡笑道：“我说甚么神仙话？”
猴儿道：“我才来至林边，只听的你说：‘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黄庭》乃道德真言，非神仙而何？”
张悟凡笑道：“实不瞒你说，这个词名做《满庭芳》，乃一神仙教我的。那神仙与我舍下相邻，他见我家事劳苦，日常烦恼，教我遇烦恼时，即把这词儿念念，一则散心，二则解困。我才有些不足处，思虑故此念念，不期被你听了。”
该说不说，当初还没穿越时，西游记这本书，张悟凡就是这段看的多，记得清。
今个真遇到了漂洋过海，前来拜师的猴儿，他本可以尽说自己的话，却兴致勃勃，别的话都不想说，只想说这些书中的话，来与这好不容易来到的猴儿，斗斗嘴。
猴儿道：“你家既与神仙相邻，何不从他修行？学得个不老之方，却不是好？”
张悟凡道：“我一生命苦，自幼蒙父母养育至八九岁，才知人事，不幸父丧，母亲居孀。”
说到此处，忽然心生警觉，觉得与悟空初见，还是要说些真话，便改了原文的口白，说起自己的家事。
“现今虽送了母亲，但也又侥幸取了妻子，生了三个孩儿，又养了一园子马儿，世俗缠身，终日难竟，所以不能修行。”
猴儿道：“据你说起来，乃是一个行孝的君子，顾家的好汉，向后必有好处。但望你指与我那神仙住处，却好拜访去也。”
张悟凡道：“不远不远。此仙山叫做灵台方寸山，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那洞中有一个神仙，称名须菩提祖师。那祖师自来出去的徒弟，也不计其数，见今还有四十九人从他修行。你顺那条小路儿，向南行七八里远近，即是他家了。”
猴儿用手扯住张悟凡道：“老兄，你便同我去去，若还得了好处，决不忘你指引之恩。”
张悟凡道：“你这汉子，倒是会许，仙山还没到，人家还不知道收不收你呢，便就先要许我好处。”
猴儿道：“我诚心修道，不远万里，漂洋过海，经历重重磨难，只为今日，岂能失望而归？”
“好汉你且信我，我必让他收我。”
张悟凡笑道：“那你说说，我引你去了，你得了好处，要怎么不忘我的指引之恩？”
猴儿道：“我来寻道，是求长生不死之方，待我进了仙门，早晚必能修成长生，到时你若还在，我便也传你个长生法，如此还你指引之恩，岂不美哉？”
“哈哈哈！”张悟凡大笑，道：“如此甚好，但望你到时莫忘了此事才好。”
猴儿道：“放心放心，决计不忘。”
“那便随我来吧。”张悟凡说着便要迈步，心中一动，又止住了，却将肩上这担柴就地放好，腰间斧头也一并搁在地上挨着，道：“仙山虽不远，身轻好赶路。”
这才引着猴儿，出深林，找上路径，过一山坡，约有七八里远，回到了方寸山。
“仙山已到，你看那座洞府，若你能叫的开门，我便随你进去。”
猴儿挺身观看，但见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年柏青，万载竹绿，奇花布锦，瑶草喷香，仙鹤凤凰来往，麒麟麋鹿偕鸣，细观灵福地，真个赛天堂。
真真神仙洞府好去处。
只是洞门紧闭，静悄悄杳无人迹。
他欢喜着跳着行近，回头看来，见崖头立一石碑，约有三丈余高，八尺余阔，上有一行十个大字，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猴儿十分欢喜道：“好汉你果是朴实，果有此山此洞。”
张悟凡在后道：“我既然带你来此，断不会再哄骗你。”
“快快喊门，看看这里面的神仙，可能给你开门，高坐的须菩提祖师，可能收你做徒弟？”
猴儿连连点头，转身去到门前，但看了多时，都不敢敲门。
“我连日赶路，肚子有些饿了，先填饱了肚子叫门不迟，到时进了其中，也好有力气拜师。”
他对张悟凡说了一句，便去跳上松枝梢头，摘松子吃了顽耍。
张悟凡也不催他，就站在那里，看他吃玩。
少顷间，只听得呀的一声，洞门开处，里面走出一个仙童。
仙童看到张悟凡，正要说话，被张悟凡及时使眼色忍住，却假装不知人在，高声叫道：“甚么人在此搔扰？”
猴儿闻声，忙扑身跳下树来，上前躬身道：“仙童，我是个访道学仙之弟子，更不敢在此搔扰。”
仙童笑道：“你是个访道的么？”
猴儿道：“是。”
童子道：“我家师父正才罢了课，还未顾上休息，就教我喊齐众仙，让他们还去玉阶站列，教我出来开门，说：‘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可去接待接待。’想必就是你了？”
猴儿笑道：“是我是我。”
童子道：“你跟我进来。”
猴儿欢喜无比，转身和张悟凡挥了挥手，道：“好汉多谢，我去访道也！”
张悟凡摆手，“去也去也，我也去也。”
猴儿忙整衣端肃，跟在童子身后进了洞去。
张悟凡缓步跟上，径入洞天深处，直至瑶台之下。
此时菩提祖师已召集群仙，端坐在台上。
猴儿见当中高坐之人，妙相庄严，知道这便是须菩提祖师，即倒身下拜，磕头不计其数，口中只道：“师父！师父！我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
祖师道：“你是那方人氏？且说个乡贯姓名明白再拜。”
猴儿道：“弟子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
祖师喝令：“赶出去！他本是个撒诈捣虚之徒，那里修甚么道果！”
猴儿慌忙磕头不住道：“弟子是老实之言，决无虚诈。”
祖师道：“你既老实，怎么说东胜神洲？那去处到我这里，隔两重大海，一座南赡部洲，如何就得到此？”
猴儿叩头道：“弟子飘洋过海，登界游方，有十数个年头，方才访到此处。”
祖师道：“既是逐渐行来的也罢。你姓甚么？”
猴儿又道：“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
祖师道：“不是这个性。你父母原来姓甚么？”
猴儿道：“我也无父母。”
祖师道：“既无父母，想是树上生的？”
默默立在猴儿身后的张悟凡，听到此处，忍俊不禁，心道：“还是祖师会说。”
猴儿道：“我虽不是树上生，却是石里长的。我只记得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其年石破，我便生也。”
祖师闻言暗喜道：“这等说，却是个天地生成的，你起来走走我看。”
猴儿纵身跳起，拐呀拐的走了两遍。
祖师笑道：“你身躯虽是鄙陋，却像个食松果的猢狲。我与你就身上取个姓氏，意思教你姓‘猢’。猢字去了个兽旁，乃是个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教你姓‘狲’倒好。狲字去了兽旁，乃是个子系。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教你姓‘孙’罢。”
猴儿听说，满心欢喜，朝上叩头道：“好！好！好！今日方知姓也。万望师父慈悲，既然有姓，再乞赐个名字，却好呼唤。”
祖师道：“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到你乃第十辈之小徒矣。”
猴儿道：“哪十二个字？”
祖师道：“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排到你，正当‘悟’字。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好么？”
猴儿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祖师道：“今日课业已罢，你先去随身后师兄，学些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日后在山中，也好与大家往来。”
“悟凡，你带他去吧。”
张悟凡躬身行礼：“弟子受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