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心秤砣

手机在凌晨三点震动，ICU费用跳涨到687.4元/小时。

周振海蜷在老家祠堂的石阶上，村书记的烟头在黑暗里明灭：“宅基地确权证明可以开，但你家祖坟得迁出集体林地。“

泛黄的族谱摊在供桌上，“周小川“三个字被朱砂圈出警示符号。

三叔公用拐杖戳他脊梁：“绝户房冲了祖坟风水，签了这放弃书，祠堂给你凑三万。“

手术费还差八万的那个雨夜，周振海接到了神秘订单。

客户指定要买凶宅，点名要求“带儿童房的房源“。

当他推开那间发生过火灾的屋子时，焦黑墙面上贴着泛黄的钢琴考级证书。

“我女儿要是活着，也该上初中了。“

客户摸着龟裂的窗台，

“听说您儿子在二院？我订了十年后的蛋糕券。“

周振海接过装在铁盒里的预付卡，奶油裱花是燃烧的向日葵图案。

客户女儿生前录的生日歌从铁盒夹层传出时，消防车正呼啸着掠过楼下街道。

护工阿姨突然来电：

“川川便血了！“

他狂奔时揣着的牛皮纸袋里，土三七根茎硌着大腿——这是阿姨从老家挖的止血草药，裹着张字迹模糊的药方：

“七片叶配红糖，莫让西医看见。“

班主任把休学申请书折成纸飞机，从三楼办公室滑进操场。

小川蹲在灌木丛里捡拾时，发现每架纸飞机都写着不同日期——那是他错过的春游、月考和升旗仪式。

“直播课堂密码换了。“

班长在微信上撤回了这条消息。

但深夜病房IPAD突然收到匿名AirDrop，上百张课件截图如雪崩般涌来。

最后一张是潦草的铅笔字：“今天学《秋天的怀念》，我们帮你录了朗读音频。“

小川摸索着用生理盐水在窗户上画虹，水珠沿着《我与地坛》的摘抄流淌。

护士长默默关上走廊顶灯，让月光把盐结晶照成钻石星辰。

快递站监控器旋转到死角时，老板用脚踢翻个破损包裹。

周振海颤抖着撕开泡湿的纸箱，澳洲奶粉结块粘在蕾丝睡衣上。

他舔舐袋口残渣时，尝到陌生母亲寄给留学生的生日礼物。

“川川的DHA。“老板背对着他调整货架，“四号柜退货区，自己把握保质期。“

蛐蛐在瓦楞纸堆里鸣叫，月光下所有面单上的收件人都在生病：抗癌口服液、糖尿病试纸、精神类药物...

夜市尽头飘来烤淀粉肠焦香，周振海用最后五枚硬币买了根没有肉味的。

油滴在泛白的西装领上，像极七年前结婚敬酒时沾的胭脂渍。

病友群突然炸开消息，9床母亲在厕所隔间产下死胎。

“胎盘干细胞可能配型“的流言蔓延时，护工们连夜筑起人墙。

主任医师顶着油头冲进病房：“周小川，你妈妈是不是2016年4月在本院妇产科...“

房产中介老陈深夜敲门：“有个看仓库的活，货主不查健康证。“他放下的塑料袋里，钢铁侠徽章粘着学区房宣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