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她们后,我成了人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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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忍

温千言看着扶墙干呕的少年,心中略有些不忍。

她在任馋暴起挥出第一刀的时候便已经到了,也看到他左手深可见骨的伤痕。

作为重生者的温千言自然对这把小刀的功效了解颇深,这是任馋前世用了很长时间的武器,有极强的汲血化生之力。

只要有饮血刀在,这薄情人再怎么软弱也能迅速成为一名战士。

但对任馋而言,他在挥出第一刀之前却绝无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温千言的嘴唇有些颤抖,她不敢想象任馋在藏刀于身之前,做了多少次深呼吸,又畏惧过多少次。

这个少年一定做好就此废掉左手的心理准备,但哪怕这样也要不惜一切代价从这里逃出去。

这种事情一定很痛。

作为出生便在帝王家的她,前世即便到死也没怎么受过伤,唯一一次危及性命的伤,便是任馋给出的穿心一剑。

但彼时的温千言已被那一剑侵蚀的毫无知觉,反倒是心痛更剧烈些。

肉体上的疼痛究竟是什么感觉,她不明白。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如果像前世那样直接带他离开,就不用受这么多罪。

温千言这样问自己,又旋即摇头否定。

逼人成长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它就像拆掉儿童自行车的两个辅助轮,又或者把可以随意擦去的自动铅笔换成只能涂改的水笔。

迷迷茫茫不知该如何保持平衡,犹犹豫豫害怕一旦犯错便无法挽回。

但雄鹰只有摔下悬崖才能学会飞行,玄鱼越过三重门方可化身为龙。

成长,是木德修士的必经之路。

有人喜欢缩在舒适圈里种田,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安逸地聚集灵气壮大气旋。

有人喜欢剥去保护体表的树皮、折断遮挡风雨的枝条,赤身裸体地在满是危险的荒野中寻觅突破良机。

温千言很难评价这两种途径究竟谁更好,但她对任馋的脾性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如火一般炙热的男孩,他必然会选择后者。

作为身负龙君灵血之人,这薄情人天生便有令人羡慕的木德天赋。

只要他愿意龟缩一隅,哪怕没有全力以赴地修炼,也能轻易成长为凡俗修士无法触及的存在。

但他偏就要铤而走险,将祖辈赐下的宝物封锁在心底慢慢腐朽发烂,变成如处男童贞一般毫无意义的柴薪。

对于茫茫多的平庸修士而言,肉体上的天赋决定了他们修炼五德中的哪一个,毕竟顺势而为能事半功倍。

然而对于真正有才情的人来说,性灵与道途契合反倒跑的更快更远。

有些人天生便不愿妥协,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什么忍辱负重什么权宜之计,都是狗屁!

要的就是率性而为念头通达,纵使酿成滔天大罪也毫不后悔。

所以任馋由木生火,在千万磨砺中将这份柴薪点燃,成了所有微末凡尘都要仰望的人仙。

生于日出之处,赤红之辉化为红莲。生于日落之处,苍蓝之辉作为飨宴。

温千言知道,哪怕不循规蹈矩地修炼,任馋依旧有办法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那便助他一臂之力吧。

隐藏身形的温千言站在任馋面前,作为凡人的后者自然无法察觉她的存在,却依旧有些不自然地打了个喷嚏,嘴里嘟囔了两句。

这副苍白病弱的样貌还真是难得。

温千言嘴角忍不住勾起,她前世直接将任馋从地牢里带走,任馋也不负期望地接连破境实力飙升。

有了修为便有了底气,他自然也就不会再轻易显露出这副困厄幼兽的模样,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也只会在温千言面前强作坚毅,所有的苦与泪都吞到肚子里。

她伸出手想去抚摸任馋的脸,手伸到一半又忽得收回。

火德修士的直觉敏锐,纵使任馋还未踏上修炼道路,脾性适合此道的他便已经五感敏锐直觉出众了,刚才那个忽如其来的喷嚏便是如此。

还是不打扰他了。

温千言抿了抿唇退到一旁,只是对这般软弱不堪人畜无害的任馋有些留恋。

小孩子只有婴儿的时候最童真可爱,长大之后要么是叛逆倔强,要么是无理取闹。

她不会将前世那个薄情人的罪孽强加给现在的任馋,但如果就这么因循守旧地继续下去,善良的少年终会像前世那样对她刺出穿心的一剑。

因此,温千言打算下猛药。

温千言将视角放回到任馋身上,他此时将牢房的铁门打开自己躲到门后,两根水火棍则交叉摆在入门不远处的地上。

还挺谨慎的,纵有匹夫之勇,却也不失谋智。

温千言微微点头,她知道任馋想干什么。

如今的任馋尚且还是凡人,与一转修士正面对上并不容易取胜,若对方孤身一人也就算了,但假如运气不好,这狱卒乙带了其他人一起过来,那便要栽在这里了。

既然如此,自然还是打敌人个措手不及比较好。

任馋是真性如火,却不是把脑袋烧坏了,总追求堂堂正正战斗是土德修士才会做的事情,这家伙可不会在乎什么公平性!

果然如温千言所想的那样,狱卒乙拎着水桶乒铃乓啷地回来了,看到地上散落的水火棍和牢房角落同伴的赤裸尸体,一下子慌了神,水桶里的水撒了大半,还未看到任馋的身影便已一命呜呼。

穿上官服的少年擦了擦手上的血,饮血刀治愈了他身体上的损耗,但紧绷心灵带来的疲惫感却很难快速缓解。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握紧手中的短刀。

地牢里可不止有这两个狱卒,现在还能借着计谋和地形无伤偷袭,后面却是要从大量堆怪的窄道中杀出一条血路。

任馋将狱卒乙的官服也扒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因为天气转暖的缘故,狱卒们穿的衣服并不算厚,多套上一层也不会影响行动,反而能多一层防护——话虽如此其实也只不过是从白纸进化成牛皮纸,但总好过没有。

温千言看着任馋的动作,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这家伙前世总嚷嚷自己有洁癖,不肯用她用过的东西,现在反倒不嫌弃这些沾满鲜血的脏衣服。

她也理解任馋,命都要保不住了,哪还能计较这么多有的没的。

温千言心疼的点也源自于此——是她临时起意让任馋证明自己的价值,不必要的苦难才将其淹没。

她当时有些不太理智,仍然带着前世被刺时存留的恨意,如今想来却太不应该了。

歉意像是丝线一样从心里钻出,温千言有些烦躁地将它们从脑袋里扫走。

她不想承认自己如今也做了对不起任馋的事情。

也不能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