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冷冻标本

林深雪在尖锐的蜂鸣声中醒来，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某种熟悉的薄荷香。她本能地去摸耳后的条形码，指尖却触到细密的缝合线——有人更换了她的植入芯片。

“你体内有27个纳米机器人正在清除记忆体分泌物。“沙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金属手术盘碰撞声清脆如风铃，“不过这次它们遇到了点麻烦。“

她猛然翻身滚下手术台，后腰撞上低温储藏柜。透过柜门玻璃，她看见排列整齐的冷冻舱，每个舱体表面都凝结着六边形霜花。7号舱里的少女背生残翼，正是三天前坠楼的死者。

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光源擦拭手术刀，胸牌上的“顾临渊“三个字泛着幽蓝。当他转身时，林深雪看清他左眼是机械义眼，虹膜纹路与电梯里的广告投影完全一致。

“ST系列标本需要零下120度才能维持基因稳定。“他用刀尖轻敲7号舱，少女睫毛上的冰晶突然开始增殖，“但你不同，林警官。你的端粒每分裂一次就会释放记忆阻隔剂，这真是精妙的设计。“

林深雪摸向锁骨下的疤痕，手术切口已经愈合如初。全息时钟显示现在是12月24日15:23，而她的记忆停留在12月21日的天台对决。果然又丢失了72小时的记忆。

“看看这个。“顾临渊弹出义眼中的微型投影。

视频里穿校服的少女正在啃食鸽子，染血的校服上别着“星海基因高中“的胸牌。当她转头露出正脸时，林深雪的呼吸停滞了——那是十五岁的自己，脚踝上还没有ST编号的条形码。

“这是2013年冬天，你父亲实验室的监控记录。“顾临渊的机械义眼开始旋转，“想知道为什么爆炸案当天的监控硬盘会出现在你现在的办公室吗？“

低温舱突然发出警报，7号舱内的残翼少女开始剧烈抽搐。林深雪看见她胸口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下面荧蓝色的血管网络。更恐怖的是，那些血管的排布方式与自己锁骨下的疤痕走向完全吻合。

“因为是你亲手放进去的。“顾临渊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每次记忆清除后，你都会根据潜意识指引完成特定动作。就像现在——“

林深雪突然感觉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术刀精准刺入5号冷冻舱的应急阀门。当舱盖弹开的瞬间，她看见里面蜷缩着穿白大褂的尸体，胸牌上赫然写着：林正南首席研究员。

那是她父亲十年前就该焚化的遗体。

解剖刀从颤抖的指间滑落，在金属地面敲出凄厉的长音。林深雪跪在5号舱前，父亲尸体的白大褂下渗出荧蓝色液体，与十年前爆炸现场的照片重叠成双重曝光。

“他的线粒体DNA里有20%的鸟类基因。“顾临渊将数据板扔在她脚边，“想知道为什么你从不拍X光片吗？因为你的肋骨折叠方式像极了信天翁。“

全息投影自动播放骨骼扫描图，林深雪看见自己胸腔内交错的弧形骨骼。那些本该是肋骨的部位，此刻呈现出完美的流线型结构——这是最适合飞行的骨骼构造。

冷冻舱突然集体开启，白雾中浮现出七个少女的躯体。她们耳后的条形码组成首尾相接的莫比乌斯环，当林深雪摸向自己耳后的缝合线时，指尖传来同样的凹凸触感。

“ST-170923到ST-231221，七次失败的克隆实验。“顾临渊的机械义眼投射出基因图谱，“直到我们发现用本体记忆做催化剂，才能让标本长出完整的翅膀。“

林深雪突然想起办公室抽屉里的哮喘喷雾，每次使用后都会头痛欲裂。现在她终于明白，那里面装的根本不是药物，而是用来抑制基因突变的端粒酶抑制剂。

“你们在我身上做实验？“她抓起父亲尸体手中的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凤凰涅槃图，空白处写满微分方程。

顾临渊扯开自己的衬衫，左胸皮肤下埋着同款冷冻舱：“我们都是林正南教授的杰作。十年前他故意引发爆炸，就是为了让警方封存那些'不合格品'。“

警报声骤然响起，通风口灌入淡粉色气体。林深雪在眩晕中看到顾临渊的机械义眼开始渗血，他的声带突然恢复人类音色：“快走！他们在用次声波操控......“

震耳欲聋的轰鸣吞没了后续话语。当林深雪挣扎着爬向应急通道时，看见顾临渊的机械义眼弹出，在空中分解成数百只纳米机器人，如同迁徙的鸟群般扑向冷冻舱。

她在昏迷前最后一刻摸到了父亲的实验日志，内页夹着的照片让她如坠冰窟——六岁的自己站在基因编辑实验室里，背后是长出鳞片的黑猩猩，而牵着她的手的研究员，赫然是年轻时的刑侦局长陆南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