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实意图
冯庆生把事情原委讲的清清楚楚，宋启山自然看的出不似作假。
洪思祥道：“宋药头还有什么话可说，可还要再报官了？又抢又偷的，这就是你手底下人干的烂事！”
一名药把式梗着脖子道：“这都是冯庆生一面之词，未必就是真的！”
洪思祥冷笑：“不信他，难道信你？你又算什么东西！”
那药把式人到中年，不说前倨后恭，起码巡山客和跟山郎碰到他，还是恭恭敬敬的。
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被洪思祥如此贬低，顿时满面涨红。
他还要说什么，却被宋启山狠狠瞪了眼：“闭嘴！岂可对药头无理！”
药把式见他恼怒，顿时似明白了什么，不敢再出声。
宋启山又看向洪思祥，沉声问道：“这件事死无对证，但洪药头可愿作保？你若作保，此事我便认他是真的！”
“自然可以作保。”洪思祥道。
宋启山深吸一口气，道：“如此，那便就此作罢！”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连顾九都没想到，宋启山气势汹汹的带人来找麻烦，却这般轻易的就走了。
那些药把式，巡山客们，有人眼里露出明悟之色，随即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离去。
待这些人走后，洪思祥过来，看了冯庆生一眼，道：“你的事我已知晓，若有信心做药把式的考核，我可以举荐你。”
冯庆生神态恭敬，拱手道：“多谢洪药头帮衬，我愿意试一试。”
洪思祥嗯了声，这对他来说只是顺水推舟，举手之劳。
换个人情的同时，又能提升在其他人心中的高度，一举两得。
随即他又看向顾九，问道：“方才他们若是不走，执意将你拿去官府，你要如何？”
顾九毫不犹豫道：“以前吃不上饭，除了冯叔，没人帮我。现在饭有的吃，日子有的过，若有人想不让我过好日子，那就打！”
周边的药把式和巡山客看了过来，目光怪异。
以前怎么没发现顾九这毛头小子如此凶狠，看着意思，竟连宋药头的面子都不给？
洪思祥哈哈大笑，拍了拍顾九的肩膀：“好小子，倒是胆气十足！不过你对宋药头无理，也是要受罚的。入冬以前，每日采药上交一半给药市！”
洪思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严厉，丝毫没有因为和顾九熟络便有宽松。
洪呦呦立刻不乐意的喊着：“爹！小九哥又没真打他，为什么要受罚！”
每日采药上交一半，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
换成普通的跟山郎，可能真要三天饿八顿。
顾九如今采药手法有所长进，运气更是好的令人眼红，但越是如此，损失就越大。
不少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顾九止住洪呦呦后续的话语，目视洪思祥，道：“此事我甘愿受罚。”
“心里没有怨言？”洪思祥问道。
“没有。”顾九摇头。
他坦承的态度，平静的表情，让洪思祥感到意外。
按理说，关系熟悉了，还因为几句话的事受如此惩罚，心里应该很不痛快才对。
可顾九眼里，丝毫看不出这一点。
洪思祥忍不住问道：“为何？”
顾九拱手，回道：“先前我以为，宋药头会为那几人下死手，把我逼至绝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来了，便是尽了道义，或是趁机震慑手下人莫要再为非作歹。可要了结此事，却是以您作为担保。”
“宋药头在维护药头的权威，您罚我也是如此。”
“如此大的药市，要有规矩，药头的话，便是规矩。若不罚我，便等于坏了药头的规矩，坏了药市的规矩。”
洪思祥越听，眼睛越亮。
顾九说的没错，宋启山之所以不再追究，是因为洪思祥作保。
都是药头，倘若他不给洪思祥面子，以后洪思祥也不会给他面子。
长此以往，药头就不再权威。
惩罚顾九便是这个意义，跟我很熟的人对药头无理，都要受如此严重的惩罚。
你们呢？
那些可能刚才还对宋药头有所轻视的人，此刻只会对药头两个字更加敬畏。
与其说今日这一场是来找顾九的麻烦，倒不如说是宋启山借此事敲打手下。
而过程中，两位药头联手维护了自身的权威性。
明里暗里的，一般人却是看不透。
顾九能一口道出，让洪思祥很是意外。
小小年纪，怎能想的那般通透？
抬眼看向齐致远，却见齐致远络腮胡子下，笑容满面。
显然对未来师弟的表现，也很是满意。
洪思祥呵呵一笑，再次重重拍打顾九的肩膀：“倒是小瞧了你，去采药吧，莫要忘了上交的事。就算你看的再明白，这事也板上钉钉，容不得更改。”
顾九点头应声，既然明白道理，又怎会去改。
至于上交药市，他并不是太在意。
晋升巡山客后，能找到的药草必然更好，更多。
何况自己最需要的是机缘点，银两次之。
周边人再看向顾九时，眼中已有些惊叹之色。
以前只听说顾九识文断字，能讲好些故事，把洪药头的闺女哄的乐不可支。
现在看来，说书并非他最大的本事。
这小子七窍玲珑心，连自己都没看出两位药头今日的真实用意，他却看懂了。
入冬前上交一半药材又如何，过了这个冬天，明年的顾九，还能只是个普通巡山客吗！
想到这，不少人都立刻冲顾九投去刻意交好的表情，或说些攀交情的话。
一时间，本该成为众矢之的的顾九，反倒成了棚户区最受瞩目的人。
片刻后，洪思祥带人离开。
没了那么多人围观，顾九才看向冯庆生。
冯庆生叹气，道：“做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说声。”
顾九露出轻松的表情，道：“不过几个小杂碎，不算什么大事。倒是冯叔要参加药把式考核，可得加油。”
“我会的。”冯庆生点头。
放在从前，他是绝对不敢参加药把式考核的。
一来怕考不过丢人，二来对改变当前生活充满不安。
可现在，他想的很清楚。
既然老天爷不可怜他，那就只能借他人的“势”！
他要趁着顾九这股东风，在药市好好混出个人样来，再也不让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