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石碑
这是何处?
孙庙的意识飘荡在这片赤红的岩浆海上空,心头疑云密布。
热浪滚滚,带着硫磺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的意识都融化。
他尝试着靠近最近的一座石碑。
那石碑巨大无比,通体黝黑,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岁月的刻痕。
粗壮的黑色锁链,锈迹斑斑,如巨蟒般将其层层缠绕、锁死。
灰蒙蒙的雾气,如同活物,缭绕在石碑与锁链之上,散发出阴冷、不祥的气息。
孙庙小心翼翼地将意识探出,触碰向那冰冷的石碑。
“轰——!”
刹那间,一段刺眼的画面涌入脑海。
无尽的火焰,如同炼狱般燃烧,包裹着一道身影。
那火焰炽热而充满神性,焚烧万物。
身影在火焰中不断哀嚎,声音凄厉,撕心裂肺。
孙庙感同身受,仿佛置身火炉,浑身炽热难耐。
不知何时,哀嚎渐弱,取而代之的是两束无比耀眼的光芒。
光芒穿透火焰,照破虚空,刺得人睁不开眼。
“哈哈哈!好!好!果然,庚金还需丁火炼!”一个苍老而欣喜的大笑声,在孙庙耳边炸响。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
天旋地转!
一座巨大的炉子被打翻在地,金色的火焰汹涌而出……
画面戛然而止。
孙庙的意识被猛地弹回,心有余悸。
眼前,那巨大的石碑之上,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一闪而过——
火眼金睛!
旋即,金光隐没,重新被浓郁的灰雾和漆黑的锁链覆盖、锁死。
孙庙心头剧震。
火眼金睛?
那那道火力的身影岂不是……
孙庙又想起了那个梦。
难道……这一座座石碑,封印的都是某种强大的仙法神通?
如何才能解开?
他思索片刻,心中一动,想起了之前滋养自身的那股奇异暖流。
他尝试着调动意识中残存的、从齐素那里传递过来的暖流,小心翼翼地触碰向石碑上的灰雾和锁链。
嗤嗤……
如同冰雪遇炭火,那灰蒙蒙的雾气在接触到暖流的瞬间,竟真的开始缓缓消散!
缠绕石碑的黑色锁链,也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似乎有了极其微弱的松动迹象!
有用!
孙庙心中一喜,但随即又感到一阵无力。
他能调动的暖流实在太少了,对于眼前这庞大石碑上浓郁的灰雾和坚固的锁链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
仅仅是消融了微不足道的一小片灰雾,暖流便已消耗殆尽。
看来,想要解开这些石碑的封印,还需要更多的暖流。
而这暖流……似乎与外面那个叫齐素的小子有关。
他念头一转,意识回归。
……
“仙长?仙长?”
齐素焦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孙庙的意识从那片岩浆空间脱离,重新“看”到木屋内的景象。
齐素盘膝坐在地上,脸上带着几分惶恐。
一旁的齐百仁更是紧张地搓着手,佝偻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天大的仙缘就此消失。
“何事?”孙庙的声音响起。
齐素松了口气,连忙道:“仙长,您方才……”
“无妨。”孙庙打断他,“那篇经文,你可曾有所领悟?”
他猜测,那暖流的多寡,或许就与齐素对这《广劫妙法混元真经》的修行程度有关。
齐素恭敬答道:“回仙长,经文内容,晚辈已尽数记下。只是后面记载的开坛仪式,需要特定时辰和准备,晚辈想寻一个合适的日子……”
“嗯。”孙庙应了一声。
他想起自己意识空间中看到的景象,那些被锁链和灰雾封印的石碑,还有那“火眼金睛”……
再联想到自己那个混乱的梦境……
燃烧的云海,破碎的宫殿,漫天神佛的围杀……
虽然记忆残缺,但他隐隐觉得,自己被困于此,或许这个梦境脱不开联系。
“记住,”孙庙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
“关于我的存在,以及这篇经文,切不可对外人泄露半句。”
“你齐家如今势微,若引来觊觎,恐有灭顶之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这个世界看起来并不简单,小心为上。
“晚辈明白!”齐素连忙应下,心中凛然。
齐百仁在一旁听着,虽然听不到孙庙的声音,但看孙儿的神态,也猜到是仙长在叮嘱。
他看着孙儿,又想到那铜箍仙缘,再想到还在京城大牢里生死未卜的儿子齐舒望,一时间悲喜交加,老眼中泛起泪光。
“老人家不必过于忧心。”孙庙感知到老人的情绪波动,出言安慰,“齐素既已得传妙法,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救你齐家于水火。”
齐百仁闻言,精神一振,连忙擦了擦眼泪:“仙长说的是,是老朽失态了。”
他定了定神,继续道:“按大燕律例,秋后问斩。年关将近,陛下不会在此刻行刑,舒望……应该还能撑到来年秋天。”
“只是……”齐百仁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忧色。
“当初构陷犬子的,是当朝右相赵桧。
此人权倾朝野,党羽众多。
而犬子的恩师,乃是左相徐元昌大人。两派素来是死敌,这次……恐怕是党争倾轧,我齐家不幸成了牺牲品,就是不知那奸相是否还会……”
党争……
齐素听着爷爷的话,双拳不由自主地攥紧,指节发白。
爷孙俩心中,都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木屋内,爷孙俩瞬间绷紧了神经,警惕起来!
齐百仁反应极快,立刻从床头拿起一顶破旧的毡帽,给齐素戴上,遮住了他额头上的铜箍。
他自己则抄起墙角的柴刀,紧紧握在手中,藏在身后,缓步走到门口。
“谁?”齐百仁压低声音问道。
“老齐,是我,王五!”门外传来一个略显粗嘎的男声。
是村里的邻居。
齐百仁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没有放下戒备,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厚棉袄的庄稼汉,正是住在村子另一头的王五。
王五探头朝屋里瞧了瞧,看到齐百仁,脸上露出诧异:“咦?老齐头,你这……病好了?”
他记得前几天还听说这老头快不行了,怎么今天看起来红光满面的?
齐百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没等他想好说辞,齐素已经站了出来,抢先说道:“王五叔,前些天我把家里最后一点东西当了,给我爷爷买了些好药,这才缓过来了。”
王五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倒也没再多问。
齐家爷孙是外来户,自称是来逃难,家里以前是做生意的,有点家底也说不定。
“哦,对了,”王老五想起正事,“昨儿个下大雪那会儿,有个后生来俺家门口问路,说是找你们爷孙俩,看样子是你们的熟人。”
熟人?
齐素和齐百仁对视一眼,心又提了起来。
那邻居又道:“那后生也怪可怜的,断了一条胳膊,风尘仆仆的,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俺瞧着他可怜,就问他找谁,他说找一对来此逃难的爷孙。俺寻思着,这不是你们爷孙俩吗?”
“结果话还没说完,那后生就一头栽倒在俺家门口,昏过去了。俺把他抬到屋里,给他喂了点热水,到现在还没醒。”
齐百仁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问道:“那后生现在在哪?”
“就在俺家屋里躺着呢。”王老五指了指方向,“你们要是不放心,就跟俺去看看?”
齐素和齐百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警惕和疑惑。
断臂的青年?熟人?
他们在这偏僻的村落里,哪有什么熟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对方既然已经找上门来,躲是躲不过的。
而且,他们也确实想知道,这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莫不是那赵桧……
齐百仁的眼中闪过一丝血芒。
“好,王五叔,我们这就跟你过去看看。”齐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
齐百仁也点了点头,将柴刀藏得更深了些。
王老五没注意到爷孙俩的异样,只是憨厚地笑了笑,转身带路。
齐素和齐百仁紧随其后,一路上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王老五家。
王老五的屋子比齐素爷孙俩的要稍微好一些,但也同样简陋。
一进屋,二人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草味药。
王五的婆娘正在灶边忙活。
在屋子角落的土炕上,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青年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条空荡荡的袖管格外醒目。
齐素和齐百仁走到炕边,仔细打量着那青年。
而当看清那青年的面容时,爷孙二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大哥?!”
“为儿?!”
躺在炕上的,正是齐素的兄长,齐百仁的长孙,现在本该与齐家众人一起被关押在天牢里的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