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兄弟
巨大的恐惧感让老唐从游泳馆里逃了出来，他有些羞愧，自己竟然丢下了朋友路明非一个人跑出来了。
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这个怪物的声音像是可以直接传到脑子里一样，把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记忆搅成一团乱麻。
奔逃，疯狂的逃跑，他听见枪火声从身后传来，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自己已经赚到了足够挥霍下半辈子的钱，没道理要死在这里的！
又来了，又是那无法用言语说清的熟悉感，好像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一样，也许从进入地下管道的时候就开始了。
诺伦三女神为众生编织命运，从过去到现在，再从现在到未来，就连奥丁也无法违抗诸神黄昏的终末，又还有什么人可以从织网上面逃脱呢？
那个怪物又为什么偏偏要追着自己叫哥哥呢，那些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前世的说法，自己前世的家人来找自己了。
怎么不是前世的老婆找上门啊，老唐哭丧个脸，要是来个美女想跨越轮回和自己再续前缘自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又听见那哀嚎，巨大的龙躯在苦痛中惨叫，穿着古代盔甲，有金色眼眸的人挥舞宝剑，浩浩荡荡的与众人一起完成屠龙的壮举。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害怕呢？
自己既不是龙也不是屠龙者，只是一个不知道自己亲生爹妈是谁，被美国人收养在穷人区长大的混子，每天打打星际，靠着接点委托凑合生活。
罗纳德·唐忽然停下脚步。
“弟弟……”
他发现自己为什么害怕了。
他害怕的不是自己被杀死，而是害怕再一次，再一次的失去一切！
“死亡只是长眠，无需恐惧，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如此，当我们再次返回故乡，竖起战旗，所有与我们为敌的人都将跪倒在王座之下！”
“我们已经共同生活几千年了，我不会随便吃掉你的，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如果失去你那我就太孤单了。”
“别害怕，新时代的大门即将开启，到时候我就会吞噬你，这样我们就能永远永远在一起，直到君临整个世界！”
他听见弟弟的哀嚎声与呼唤声，前所未有的愤怒像是岩浆一样从胸口喷涌而出，炽热的火光在一瞬间点亮了夜晚。
他不是罗纳德·唐，他是李熊，黑王之子，高贵的初代种，权与力的掌控者，君临世界的尊主——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那张原本滑稽的面庞在此刻完成蜕变，巨大的龙翼挣开皮肤，撑破血肉，赤红色龙鳞与火焰一起化作君王的铠甲。
打破命运的桎梏！
诺顿咆哮着杀回原来的战场，校长正提着大马士革炼金折刀将要完成斩杀初代种的伟业，无可匹敌的杀机让昂热也不得不更改行动方针，暂避锋芒。
“哥哥，你来了。”
康斯坦丁在巨大龙翼的庇护下轻声说，兄弟两人在枪林弹雨的攻击下拥抱。
“我回来了。”
诺顿轻轻抚摸着康斯坦丁的头发，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迷失在外的小狗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
康斯坦丁的眉心处裂开了，那是校长用折刀斩出的伤口，第三只眼睛，致命的弱点。
“哥哥，吃掉我吧，这样你就可以君——”
话语戛然而止。
像是水晶一样瑰丽的子弹突兀地穿透了领域的防御，轻而易举的打碎龙翼，穿破血肉，从诺顿的胸口处一直链接到康斯坦丁的第三只眼眸。
再见即是告别。
诺顿看着自己怀里逐渐失去声息的康斯坦丁，所有的光辉都暗淡下去，贤者之石带来的杀伤迅速扩散，直到彻底摧毁君王的生命。
什么都没有改变，即使再来一次，明明这几千年来，无论苏醒或沉眠，你都在努力寻找我的身影。
可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想起来了，好不容易见到你了，我们却立马就要分别了呢。
悲伤的火焰从地上升起，即使是君王也无法逃脱终末的宿命。
龙王诺顿抱着康斯坦丁的尸体飞至高空，直至消失不见。
……
“路明非，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了。”校长郑重其事地将贤者之石铸造的子弹交给比企谷。
“弹头用纯粹精神元素构成，以炼金矩阵构筑起足以杀死龙王的杀伤，相当珍贵，但是我想以你的射击水平不存在失误可能。”
“我？”捧着大口径狙击枪的比企谷目瞪口呆。
校长指向窗外，沐浴在火焰中的康斯坦丁被弗里嘉子弹打出一圈又一圈的血雾，可他却仍然坚持不懈地呼喊着哥哥。
“我会为你制造完美的时机，亲自上阵，破开他的防御，你只需要瞄准他在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射杀它。”昂热补充道，“只有S级才能免疫我的言灵，而你将是唯一不受干涉的死神！向君王宣判祂死亡的命运！”
比企谷沉默了。
他是不会天真到在这种关键时候同情龙类，混血种与龙族之间就是有着不死不休的斗争，一旦君王归来，所有人都将成为祂的奴隶。
可比企谷就是感到很悲伤，言语没办法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他将狙击枪架起，看着校园战场上昂热校长吟唱古奥的龙文，周围的一切忽然都变得缓慢了下来，树叶的摇曳，火焰的翻腾，乃至是子弹的飞行……
时间被放慢了，唯一不受影响的就只有自己和校长。
他看见昂热校长在慢动作镜头中旋转身体，飞快的刀光切开炽焰，干脆利落的斩掉那孩子的两只手臂。
时间的流动快要恢复正常，清晰的刀痕把赤金色眼眸从皮肉隐藏下暴露出来，比企谷抓住时机，正要扣动扳机。
轰然的咆哮声与震动声，冲天的焰光以极快速度再一次驾临战场，一个人形的怪物张开巨大龙翼，把所有敢于靠近的子弹融化成铁水。
他的眼神愤怒又傲慢，动作狂暴又猛烈，骨骼与鳞片铸造的冠冕在他头上戴立。
狰狞的龙类，愤怒的王者，可比企谷总感觉这怪物的脸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
明明是造型很酷炫的怪物，怎么莫名有点喜剧演员的感觉？
又一次，他看见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变慢，夜色的幕布被火焰燃烧，卡塞尔学院崩塌成两汉时期的战场。
白帝城正在毁灭，穿着白衣的青年正抱着自己的弟弟，周围是惨叫的人群与厮杀的咆哮。
千年之前的历史现场在此处重演，过去与现在的历史开始交叠，比企谷八幡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而就在这时，比企谷小町如幽灵般忽然出现，从背后轻轻抱住自己的哥哥。
“别犹豫，哥哥。”
她亲昵的在自己兄长耳边说，语气可爱又认真。
“那是我们的敌人。”
砰！
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