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睡得不是很老实
雪绘琉璃静静地凝视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小林晓。
室内柔和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平日里少见的、毫无防备的轮廓。
刚才那场近乎幼稚的争吵和赌约，现在想来，依旧让她心头有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帮白鸟找到“自我”。
然后，她雪绘琉璃，就要带着自己的一切“倒贴”过去？
真是……荒谬绝伦的想法。
但偏偏，她却答应了。
是被他那种莫名的自信感染了？还是自己内心深处，也隐隐期待着某种改变？
琉璃自己也说不清。
根据她的情报，小林晓这号人物以往确实有帮助妹妹走出低谷的经历，说不定他还真能做到些什么。
但先前那赌约的内容未免还是有些离谱了……恐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当时两人的精神状态都算不得正常吧。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反悔，哪怕不知多久以后真出现了万一的情况，她觉得小林晓到时候也会知难而退，换个更合理一点的要求才对。
或多或少见识过雪绘家的能量以后，哪怕是这家伙应该不会真的傻到要明目张胆地与这样的家族作对才是。
就在她思绪飘飞之际，腿上枕着的脑袋忽然微微一动，顺着长筒袜的表面向下滑去。
几乎是纯粹的条件反射，琉璃伸出手，掌心轻轻按在了小林晓的额头上，阻止了他的自然下落。
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少年细碎的黑发蹭过她的指缝，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她稳住了他的头，让他重新安稳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做完这个动作，琉璃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多管闲事了。
指尖还残留着他额头的温度，一种更加清晰的、近距离接触的实感，让她心跳漏跳了半拍。
身为雪绘家的大小姐，她自诩早已习惯了各种场面，连带着羞耻心也异于常人。
别说是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就算是让男性侍从替她更衣着装，她大概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吧。
当然，这种假设并未真正实践过。
毕竟一直以来，负责她贴身事务的，都只是白鸟。
外人，尤其是男性，是绝无可能如此近距离接触她的身体的。
可既然理论上应该毫无波澜，那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仅仅是这样扶着一个睡着的男生的头，会让她的脸颊隐隐发烫，感觉如此……别扭？
简直就像是……
琉璃的眉头微微蹙起。
一定是这种类似“服侍”他人的姿态，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习惯罢了。
没错，正是如此。
她雪绘琉璃，生来便是接受他人服侍的存在，何曾需要去主动“照顾”谁？
这种身份上的错位感，才是让她感到不自在的根源。
想通了这一点，琉璃心中那点莫名的悸动似乎平复了不少。
她本打算就此收手，将这家伙的脑袋推回沙发靠垫上。
但……转念一想。
既然是“不习惯”的事情，那反过来说，这或许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机会？
尝试一下自己平日里绝不会、也绝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正好小林晓现在睡得像头死猪，显然什么也不会知道。
琉璃为自己迅速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并成功说服了自己。
于是，她维持着这个膝枕的姿态，安静地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特别指导室里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一开始的新奇感和体验的心态逐渐褪去，大小姐的耐心开始消耗殆尽。
真是的，这家伙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腿都有些麻了。
琉璃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缓解腿部的不适。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大腿上传来一阵异样的、逐渐扩散开的……濡湿感？
嗯？
茶水打翻了？不可能，茶杯明明在桌子上。
汗水？他的？还是我的？也不像……
琉璃疑惑地低下头，视线落在感触传来的地方。
然后，她看清了。
在她那价值不菲的黑色长筒袜上，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而水渍的源头，正是枕在她腿上的小林晓那微微张开的嘴角……
“…………”
一瞬间的寂静后。
琉璃的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轻轻跳动。
这家伙……！
居然……居然敢在本小姐的腿上流口水？！
不可理喻！荒谬！愚蠢至极！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直冲头顶。
说起来这时候她才注意到。
自己刚才到底是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同意让他枕在这里？为什么还要鬼使神差地扶住他？！
怒火中烧的她，几乎就要立刻把小林晓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掀下去，最好再顺势踹上一脚。
然而，就在她即将付诸行动的前一刻，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安稳的睡脸上。
呼吸均匀，眉头舒展，似乎睡得很是香甜。
……等等。
琉璃心中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稍微降温了一些。
睡得这么沉，还会出现唾液过度分泌的情况……难道说，是因为她的姿势不够标准，让他呼吸不畅，或者哪里不舒服了？
是因为她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吗？
毕竟小林晓是她暂时的合作者。
而且，既然白鸟现在是由他在照顾，那她这个当姐姐的偶尔照顾他一番也勉强说得过去？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琉璃就立刻在心中否定。
不对！我为什么要替这家伙找理由？！
他弄脏了她的袜子，这是事实！
本小姐屈尊降贵，让他枕在这里，他就应该感恩戴德、诚惶诚恐。
哪还有资格挑三拣四，甚至还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情。
琉璃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明明应该只感到愤怒和厌恶，可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拉扯着她，让她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将这个“麻烦”从自己腿上移开。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纠结万分的时候——
“唔……”
枕在她大腿上的小林晓，忽然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
他的眼皮似乎颤动了一下，眉头也微微皱起，像是即将从沉睡中醒来。
那一瞬间，琉璃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纠结、所有的矜持，都在顷刻间被单一的“惊慌”所取代。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她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了起来！
“啪嗒。”
伴随着一声轻响，小林晓的脑袋被毫不留情地丢回了柔软的沙发靠垫上。
而雪绘琉璃则像是触电一般，猛地从沙发边站起，动作迅速地后退了好几步，瞬间拉开了与沙发的距离。
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褶皱的裙摆，心跳如擂鼓般敲打着胸腔，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