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我不记得他爱吃什么了
修仙是为了什么?
武安王陆念仁的答案从来都很简单,不过是想活个痛快罢了。
能一剑劈开万丈波涛,何必在意凡人眼光?可随意腾云驾雾,谁还耐烦理会世俗礼法?化神期的修为虽不及传说中的登仙境,但在这人间界已是巅峰。
更何况,当年那些同辈的老家伙们,如今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整天把家国大义挂在嘴边,烦不烦啊......”
每当陆守道又开始念叨那些大道理,她就忍不住翻白眼。
要不是看在这老顽固的面子上,谁愿意守着这个日渐腐朽的王朝?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连她一剑都接不住。
“武安王这个封号,本王当之无愧!”想起那日的朝堂,她至今仍觉得畅快。
南征北战多年,平叛除妖多次,用尸山血海堆出来的战功,换个王爵怎么了?那些文官凭什么指指点点?
可这份畅快,在那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戛然而止。
她哼着小曲推开院门时,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陆守道静立在庭院中央,素白的衣袍被夜风掀起一角,没有往日的温和笑意,只有一双比夜色更沉的眼睛。
“咦?陆呆子,你不是去东海......”
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终于注意到环绕在周身的灵气不同以往。
不再是春风化雨般的温暖,而是带着刺骨寒意的夜风。
“陆念仁。”
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幽光暴涨,像是深渊突然撕开了伪装。
“你过分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比任何剑招都锋利。
陆念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缓缓抬起下巴,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夜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却吹不散那双杏眼里骤然结起的冰霜。
“陆呆子.......”她一字一顿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这么多年来,这是陆守道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不是无奈的笑叹,不是温和的规劝,而是带着审判意味的冰冷诘问。
“天衍国律。”陆守道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可封侯,不可立王。”
他向前踏出一步,青石地砖在脚下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你趁我东海巡防之际,威逼幼主,肃清朝堂......”
“陆念仁。”他眼底有雷霆翻涌,“你要造反?”
最后两个字像柄重锤砸在心上。
冷。
刺骨的冷。
不是化神修士畏惧的严寒,而是某种更锋利的东西,正顺着经脉往心脏里钻。
“哈......”陆念仁突然笑出声,发梢无风自动,“造反?”
她周身爆发的灵压震碎了院中古树:“我若真想坐那个位置——”
青瓷花盆在半空炸成齑粉。
“——需要等到今天?”
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扭曲,对冲的灵压激起细小的闪电。
她死死盯着陆守道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往日的温度,可那里只剩下一片陌生的荒原。
“陆守道。”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下巴,“你敢不敢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夜风送来淡淡的血腥气,不知是谁的指甲刺破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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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梦了。
陆念仁在王座上睁开眼时,指尖还残留着梦境的温度。
她怔怔地坐在王座上。
都说越是修仙,人的灵性会越强,化神期强者,已经有了天地同频的感应,传说中,有些人可以依靠入梦来进行预知。
她是这种情况吗?
若是如此,那为何她老是梦到以前的事?
她忽然站起身,玄色王袍扫过玉阶,惊醒了沉睡的宫铃。
站在九重高台上俯瞰王土时,寒风吹散了最后一丝睡意。
今年冬天的雪,来的比平常要晚啊。
神识如涟漪般荡开,很快在修道场捕捉到那抹熟悉的气息。
陆隐正在修道场修炼,陆念仁一个瞬移过去,站在陆隐面前。
陆隐睁眼,看见像自己女儿的母亲站在面前,连忙起身。
“母亲。”
“你觉得我今年生辰要怎么过?”陆念仁问。
“额.......”
陆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三十年来,每年母亲就会找人问这个问题,但每年她都不满意。
不是生辰那天大发脾气,就是那天布置好后干脆不来。
以前母亲是找那些下属问的,怎么今年来找自己了?
她想了想,说道:“还是把父亲叫来的好。”
风突然变得很冷,比迟迟不落的雪还要冷。
陆隐看见母亲银白的发丝在风中散开,小小的身影立在晨光里,突然显得单薄起来。
“隐。”小小的人终于开口,“我都说了,今年我们自己过。”
咱们哪年不是自己过的?陆隐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内心吐槽。
她知道,母亲是想父亲来的,但在花园的时候,毕竟把话说出口了,于是现在来找自己要个台阶下。
“母亲,我们是自己过。”陆隐说:“我们可以让父亲来,再让他滚。”
陆念仁抬头看她。
“我们做许多许多好吃的,让父亲看着,就不给他吃,馋死他。”陆隐接着说。
“.......”
陆守道喜欢吃什么来着?
风突然静止了。
太久没一起过生辰,陆念仁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个人坐在膳房门口,笑着接过她准备的糕点,说很好吃......是什么糕点来着?梦里的细节如此清晰,偏偏最重要的部分却模糊了。
“嗯......”
她轻轻点头,好似默认了陆隐说的话。
陆隐松了口气,笑道:“母亲,我再去一趟.......”
风铃突然响起来,打断了陆隐的话。
有人进入到了武安王的领地,而且是重要的人,因此守护者才用这种方式通知陆隐。
来的人是江文韬的人,带着江文韬的密令。
武安王坐在王座上见了来人,陆隐站在她旁边。
她眼眸平静,看着下方的人,问道:“陆守道让你来的吗,什么事?”
陆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武安王殿下,大将军寿命将终,今年恐怕不能参加武安王的生辰宴了,这是他给大人的信......”
这句话还未说完,无边的威压便降临。
信笺突然自燃。
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某种连灰烬都不允许存在的道法。
细碎的火星在空中飘散,像极了三十年前那个雪夜,被剑气绞碎的梅花瓣。
武安王起身,冷眼看着那人。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