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世间总是聚少离多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维塔仰起头，伸着脖子，吨吨吨——
一口气，竟然将那一大扎矮人精酿喝了个干干净净！
酒杯放下，杯底朝天，连一滴泡沫都没剩下。
“好——！！！”
“行啊妹子！！！”
“真是艹她奶奶好样的！！”
一阵掌声与口哨响彻整个旅舍，众人拍桌叫好，纷纷为她鼓掌。
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下，维塔微微垂着眼，面颊上已染上淡淡红晕，原本清冷的神情多出几分柔和。
她眨了眨眼，有点迷迷糊糊的感觉从胃里慢慢往上冒，像是整个人突然泡在了温水里，脑子轻飘飘的，像失重一样。
“……这酒，好像比想象中……烈。”
她低声自语，眼前开始恍惚。
人们酒足饭饱，需要助兴节目。玛雷再次故技重施，搬了张小凳子，拿出几枚硬币与骰子，在炉火边一边变魔术一边讲故事，口若悬河地讲着“问题儿童绝对不可能来自异世界”的荒唐传说，讲得连旅舍里最严肃的光头老猎人都听得入神。
大家笑作一团，仿佛雪灾从未发生过。
夜深了，人们陆续散去。火炉旁的谈笑声逐渐稀落。
维塔站起身，罕见地打了个哈欠：“明天就要出发，早点睡吧。”
这还是玛雷第一次见到，维塔这个看上去像超人一样的少女，也会有困倦的表征。
他没有起身，只是往炉火靠近了些。
“……不，我们明天不走。”
维塔一顿，转头看他。
这会儿，酒劲消退不少，她眼神不再涣散，而是凝重起来。
“什么？”
玛雷抬起头，眼神认真，重复了一遍：“我们明天不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维塔皱眉，“难道你不打算去格林城了？”
玛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炉火，片刻后才缓缓问：“你觉得，今晚大家是不是很开心？”
维塔微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虽然我不是很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的确，除了他们五个。”玛雷转头看向屋内角落，那几个来自黎丘镇的搬运工已然熟睡，“他们确实尽力加入了欢宴，可是他们笑得很勉强。”
这触及到维塔的知识盲区了，探查他人的情绪，一向不是少女杀手的强项。
“所以呢？我们没有让别人开心起来的义务。”
“你说得没错。”玛雷轻轻叹了口气，“可我想到了一件事。那时候在学院学魔法时，我的导师也那样告诉我——‘只想着结果，就永远无法真正理解魔法的本质。’”
“而在祭仪塔顶时，我往远处看了一眼，发现在这座山不远的方向，还有大片乌云没有散去，暴风雪依旧肆虐着。我猜，那里大概就是黎丘镇。”
“我们可以走，但那五个人还不能。他们的家还困在风雪中，他们的家人和朋友，此刻还在灾难里苦苦挣扎，所以他们笑不出来。”
维塔沉默了几秒，声音低了些：“你是怀疑——”
“没错。”玛雷点头，“这场暴风雪本身就很反常，要说是人为的，那黎丘镇那边，多半也是这种情况。说不定，那里也隐藏着一台和我们见过的一模一样的机器。”
他抬眼看向维塔：“而且，你还记得那黑袍法师说过什么吗？他的本体不能离开。”
“他为什么不能离开？我怀疑，他是被某种职责或术式束缚，极有可能是在另一个地点、守着另一台装置。所以，我们只是毁掉了其中一处节点，根源还在继续运转。这场暴风雪，并没有真的被彻底阻止。”
“那又如何？”维塔皱眉，直视玛雷，“我们已经做到了力所能及的部分。你又不真是至高神，没办法帮助所有人！”
“但是——”
“现在最紧迫的是去格林城！”维塔冷厉打断他，“你也听到罗格说了，那个地下交易网络有多庞大，有多少少女被拐卖，被关押，被转手贩运。比起这些只是被困在暴风雪里的人们，她们连求救的声音都喊不出来！”
“你要是真想帮人，为什么不先帮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毫无抵抗能力的女孩？被暴风雪困住的人确实可怜，可他们有手有脚，有工具，有村落守望，他们能熬、能撑，他们有自救的能力！你不是说你相信监察署吗？那你也该相信，巡逻兵会赶过去，甚至荣光骑士也会支援，帝国的调配不会眼睁睁看着黎丘灭镇！我们现在该走的路，是去格林，彻底捣碎那条黑市链！”
玛雷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声音低下去，却没有退让：“我不认为人的苦难之间有什么高低之分。”他抬起头，眼神意外地坚定，“但，让我就这么装作听不见近在耳边的哭声，我做不到。”
维塔的眉头拧成一团，火气上头：“你就是太感情用事了！哪个更紧迫，你心里明明知道！”
玛雷几乎脱口而出：“所以我才说，我们应该先去解决掉黎丘镇的问题，然后立刻赶去格林！你也看到了，我是至尊法师，不会耽误太久！”
“所以说，你的想法才很幼稚。你凭什么确定不会耽误？你怎么知道，那里不是更大的陷阱？”维塔冷笑一声，语调已经带上了怒意，“如果这一切真是那什么狗屁原神会的实验计划，你怎么确定，你不会就此陷进去？要是他们设置的机器不止一台，你还要查到什么时候？”
玛雷眼神一冷，也脖子一梗：“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去！要是这场暴风雪真是他们的手笔，那我们现在就该行动，不然什么时候才阻止他们？等他们全帝国都祸害一遍再去收拾烂摊子？”
他一口气说完，整个人紧绷着，喘气都在发颤。
而维塔冷着脸站在那里，怒气不减：“你说服不了我。”
“就像之前的每次一样，”玛雷冷笑一声，“我早就习惯了。”
“你非要去黎丘镇可以，我不拦你。”维塔道，“但我不会陪你去。明天一早，我就会动身前往格林城。我不会把我的使命，浪费在这种你所谓的‘仁慈’上。”
玛雷脸色一僵：“不行！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发挥不出完整实力！”
他爹的，他可不想碰上黑袍法师的时候，自己的法力被封印住啊！
“那又如何？”维塔咄咄逼人，“你也听到了神谕。我是勇者，我的所作所为，都是至高神默许的。你若真是大贤者，就该顺着我走，为我铺路。”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勇者的‘灯塔’！你知道什么叫灯塔吗九漏鱼？就是用来给勇者指路的！你当然得跟我走！”
“你别做梦了。你想做你的圣人梦可以，但别拉我下水。你要去就去，我们就此别过。反正离开你，对我没什么影响。”
说罢，维塔干脆转身，干脆利落地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再也不理会玛雷。
看似心意已决，实则肩膀在微微颤抖。
玛雷咬紧了牙，胸口起伏不定。
他看了一眼角落中熟睡的五名搬运工，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呵呵，我偏不走。”
“用不了魔法又怎么样？”
他撩开披风，从储物囊中抽出十张银色长条卡片。
“小爷我有的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