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六相为根
六相术最早起源于元末铁冠道人之作《六道相》,为民间孤本,传世甚少。
书中六大篇章,结合铁冠道人一生所学,江湖技法,森罗万象,又因其内容太过邪魅,从而褒贬不一,不被俗世认可。
谈论起铁冠道人,传闻中此人深居简出,高深莫测,曾于华山脚下点化刘基,又朗朗而谈,亵渎天机,使得刘基以白袍作纸,指血为笔,留下旷世奇书《透天机》。
除此之外,铁冠道人青史无名,无门无派,记载甚少。
后来,《六道相》传承至清初道脉一流,被祖师爷沈从江改良精进,相天地人神鬼,道三界万物生,统江湖技术法,断阴邪鬼魅流,才成为我今天从瞎眼张那学到的六相术。
不同于道法正传,六相术囊括繁杂,其中八成都是江湖邪法,用的好,可千里之外医外病,用不好,也可谈笑风生拿生死。
从这方面看,说六相术是邪法一点都不为过,也不怪瞎眼张一辈子东躲西藏,不漏真相。
具体六相术的构造内法,后文用到,再一一讲解。
多提一嘴,我们这一行传承中,能真正参悟六相术全部者,可谓是万中无一。
瞎眼张那代,师兄弟人数众多,为抢夺道源,精进修为,尔虞我诈,置之生死。
最后,只有瞎眼张一个人将六相术传承至如今。
没人知道他抢了多少道源,也没人知道这老头子到底多大岁数。
只知道,瞎眼张根骨之好,天资之高,他找了这么多年,收下六位弟子,没人能比得上他。
现如今,他一生追求六位弟子全部收齐,也尽可能将六相术完整传下。
由他创造的道器相牌已经被他送到每个弟子身边,用来确认身份,明辨师门。
我收到的,自然就是与我缘分颇多的那张阴斑鬼。
当然,我也曾问过瞎眼张,既然要认师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那五个师兄师姐的身份,却要分发相牌,做多此一举的事呢?
瞎眼张说,我们这一行不比正统道脉。
所谓大道三千,六相术算得上是下下等。
不光会被名门正派所驱逐,就连本门师兄弟之间,也是互相残杀,从不心慈手软。
不告诉我其他师兄弟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保护我。
他挑弟子只看心思和根骨,从不看人品。
万一哪天我成为其他师兄师姐眼中猎物,死的稀里糊涂,也不算意料之外。
具体何为道源,又为何自相残杀,瞎眼张闭口不谈,只说以后我自然会懂。
我好奇心不重,对这些没太多兴趣,也没心思再问。
可瞎眼张后来又说的那句话,却让我不得不听下去。
那是八年之期的最后一个夜晚。
二十五岁的我和瞎眼张坐在炕上吃晚饭。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我做的菜就连瞎眼张都赞不绝口,隔三差五会和我喝顿酒。
蜡封精酿,这是瞎眼张埋在地底下的药酒,入口甘醇,后劲大,却不会宿醉,反而是神清气爽。
八年里,他从地下挖出了不少这样的精酿。
只可惜,埋酒的位置,只有瞎眼张自己知道,我想喝都找不到。
按照他的话来说,烟酒伤身,山林外,我怎样都随我自己。
只要还在山林里,我就得听他管着。
我早就习惯了瞎眼张这话,也没违背过。
他这人性子冷,心狠手辣,可这八年对我确实不错,恩怨分明,怨有,恩一样得记。
“今天这是最后一顿,明天你就下山吧。”
我喝下杯中酒,平静道:“师父,我按照您的吩咐活了八年,学了六相术,现在学成,我想下山去找我姐。”
“可以,她在长夏,自己去寻便是。”
我挑眉看他。
瞎眼张眼神中仍绽放精光,仿佛这话他在心中藏了八年。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姐被老夫安排在长夏,不愁吃穿,这是你上山通过考验的奖励,可你要想再与她见面,这事得另算。”
那一刻,我脑中翁的一声,突然反应过来,我又中了瞎眼张的道。
“您的意思,这回我下了山,与您两清,还是见不到我姐?”
瞎眼张轻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当年我爹被扒了皮,我爷爷中了瞎眼张的道,欠下鬼皮债。
后来我姐被恶债缠身,我为了救我姐,上山成为瞎眼张的关门弟子。
再到现在,我想见我姐,仍是痴人说梦。
这些都是瞎眼张一步步的谋划。
“师父有交代,直说就行,没必要用我姐威胁我。”
我想生气,想怒骂瞎眼张不是人,非要把我家吃干抹净。
可这样没意义。
瞎眼张过去的教导历历在目,其中最重要之一,就是心性沉稳,不可心浮气躁。
“小子,你心眼多,这一点老夫早就知道,不论是狼是虎,老夫总得防备一手,免得有朝一日,被你小子啃下块肉去。”瞎眼张感叹一句,直接说道,“想见你姐不难,老夫在江家欠了个人情,你去长夏,把人情还上,自然有人带你去见你姐。”
我轻嗯一声,等待瞎眼张后文。
可他沉默不语,反倒喝起了酒来。
“我如何去见江家?”
见我问,瞎眼张回复道:“长夏四大家族,江家是其一,你到了那边,自己想办法把名声闯起来,不过得切记,别想借用老夫名声,否则,还没等你出名,就会被数不胜数的仇家追杀至死。”
我心中记下这些,又问道:“倘若以后真见过我姐了,我想让她过普通人的日子,可行吗?”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上了山,自此就是恶鬼为伴的道上人。
哪怕我想太平,瞎眼张也不可能让我消停。
他花费如此人力物力封我为关门弟子,不可能是为了养着玩。
可我姐,她不该被这些腌臜事影响。
“放心,你我本无仇,老夫没必要一直用你姐吃死你,会适得其反。”瞎眼张抬指,酒杯被我斟满,他继续道,“只要去了长夏那个臭泥塘,你就有的忙了,不过,你既然从老夫这学了六相术,自然能保命活下去,也能保护好你姐,不必多虑。”
我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却听瞎眼张又说道:“晨阳,你就不好奇,当年你爹的皮,到底是怎么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