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半刺客
聪慧如顾宛，自然早就猜出了其中异常，可看着这份折子，她仍旧有些诧异地看向郑寰绎。
“所以你给我看这些是……”
“我想为你翻案，恢复了官眷的身份，皇宫里的这些人，自然也不敢苛待了你，秦煌然想动你，也必然要多几分顾虑。”
不知为何，郑寰绎说这话时，竟刻意地将脑袋偏离几分，让顾宛看不清他面上表情。
可他的话语难免让顾宛起了疑心。
“多谢世子好意，只是……您这样做，只是为了这个么？”
她挑眉，语气中添了些许玩味。
“还是说，您待我，与旁人不一样呢？”
“咳咳。”
郑寰绎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自然不是，你父亲提出的政策利国利民，是朝廷肱骨，是贤明之臣，朝中如今也有不少臣子为他的事情感到惋惜，我也只是不希望明珠蒙尘。”
许是知道这样的理由难以说服顾宛，末了，他又添上一句：“自然，你毕竟是我孩子的娘亲，我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这番话听起来很是别扭，却让顾宛感到心头温暖。
这些年来，她受到了无数旁人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她被人羞辱，被人轻视，她几乎忘记，被人善待是怎样的感觉。
而郑寰绎此刻的行为，却像是一束微光，穿破厚重云层，柔和地，照耀在她的身上，为她带来一丝光芒。
她攥着衣袖，轻咬下唇，片刻才开口：“世子，多谢你。”
二人寒暄之际，却见外头传来阵阵骚动。
一瞬间，皇城内灯火通明。
“抓刺客——”
太监尖锐嘹亮的嗓音响彻天际，惊醒了门外打瞌睡的竹青，她忙起身，却见皇帝已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朝这里走来。
“参见陛下，顾姑娘已经睡下，您……”
“滚开！”
秦煌然一把将她扯过，猛然一脚踹开了房门。
然而此刻，屋内只亮着一盏微弱的油灯，顾宛伏在案前，手提毛笔，正于纸上习练着书法。
见秦煌然一脸怒容破门而入，她不由地蹙眉，缓缓起身上前：“奴婢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漏夜来此，是为何事？”
她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其中只余疑惑。
见她如此眼神，秦煌然冷笑一声，剑眉上挑，反问道：“宫中出了刺客，顾姑娘竟全然不知么？”
“这……”顾宛微微皱眉，“奴婢正在房中练习书法，太过投入，并未察觉，还请陛下恕罪……呃！”
话没说完，一双大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力道之大，只一瞬间便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姣好的面容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伸手试图去扒开秦煌然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掌。
“陛下……咳咳，您，您这是做什么……”
“顾宛，你还在装傻。”
秦煌然咬牙切齿，手上力道加大。
“说，郑寰绎在哪里！”
顾宛的眼眸因缺氧而泛起一层朦胧的雾气，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
“陛、陛下……奴婢，奴婢的确不知……咳咳……”
“奴婢今晚，一直……一直在屋内，不信，您可以问问竹青啊！”
听顾宛这话，秦煌然令人将屋外的竹青提了进来，那侍卫极其粗鲁地按着她跪在地上，就像在操纵一件死物。
“你说，今日你主子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何时回的殿内，今夜是否一直未曾出门？”
秦煌然冷眼瞪着她，强大的压迫力压得竹青额上冒出涔涔冷汗。
“老实交代，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回、回陛下的话，姑娘今日只去了御花园放纸鸢，未曾见过什么人，傍晚时分便回了殿内，用完晚膳便再没有出过门了！”
“放肆！陛下面前，还不说实话，咱家看你是不要命了！”
秦煌然身侧的太监两眼倒竖起，恶狠狠地呵斥道。
竹青被吓得声音也染上了哭腔，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陛下明鉴，奴婢所说绝无半分虚言啊！”
见此情形，秦煌然才松开了钳制着顾宛脖颈的手掌。
“去，盘问御花园的宫人，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
秦煌然交代下去，不多时，底下的人便上来回话，一切都与竹青所说的对得上。
顾宛稍松了口气。
幸好她谨慎，无论是见杏儿还是去午门，都未曾惊动任何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心里仍有些后怕，看样子，郑寰绎此次进宫，的确是顶着极大的风险。
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更令顾宛感动。
“这倒是朕错怪你了。”
秦煌然的语气此刻才柔和了一些，他俯身将跪在地上的顾宛搀扶起身，拉着她坐下。
“你还在月子里，地上凉，当心身子。”
“谢陛下关怀。”
“方才是朕误会了你，你可怪朕？”
秦煌然仍在试探，顾宛却始终是一副乖顺表情，抬手擦拭着面上的泪痕，嗫嚅道：“先前因奴婢生出这样多的事端，陛下对奴婢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奴婢不敢怪陛下。”
“那就好。”
看着顾宛柔顺的模样，秦煌然心下很是得意。
他拿起书案上的宣纸，纸上赫然是《佛母经》中的一节。
“这是？”
“奴婢是想抄写些经文，为陛下，为百姓，为孩子祈福。”
“你倒是有心。”
秦煌然将纸放下，自顾自地端起桌上茶盏，轻轻抿一口，兀自开口：“不过，朕劝你，还是尽早忘了郑寰绎，还有那个孩子的好。”
“贵族子弟，尤其王府子女，十二三岁时便需由通房侍女教授男女之事，先帝在世时，也曾给郑寰绎送过不少宫中的丫鬟，可没有一个能让他产生冲动。”
说到这，秦煌然面上浮现出一模得意的笑：“郑寰绎——他不行！”
他放下茶盏，走到顾宛身前，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仰视自己。
“他之所以肯碰你，无非是为了给摄政王府拖延时间罢了，在他心里，或许比朕更不希望这个孩子降生。”
“顾宛，你是个天生的尤物，你不该为他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