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 重来回首已三生
如此以来，陈莲香也发愁啊！
她跟陈升卿抱怨：“这日子没法过了！三叔，我娘受了张家人的蛊惑，被一万大洋收买了！”
陈升卿道：“张家愿意拿一万元做聘礼？没想到手笔这么大，倒显得诚意十足。”
“我娘说，张家很有钱！张明澈去过米国，赚了不少钱回来，名下有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还有五家玉器店，和一家黄包车行，算是有钱有势的青年才俊！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夫婿。”
“他还经营进出口贸易？莲香，你去走一趟，托他购买电台零件。我想再组装一台发报机，缺乏电子管和蜂鸣器。”
“三叔，我若去了，肯定会被他纠缠的。我不想见他！”
“这是任务，如果他有进口渠道，那就太好了。去别的公司买容易暴露身份。”
“去他那儿，也会暴露身份！”
“若真有危险，可以拿婚约来说事。”
“三叔，你这是推我进火坑。”陈莲香咬牙切齿，差点儿把朱唇咬破。
陈升卿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上海只有这一部电台，任务繁重，总待在一个地方很危险！如果多一部电台就好多了。”
他自己组装的电台，很大很重，不容易搬动。外面的商业化电台，已经变得相对小巧。完整的发报机属于管控物资，市面上买不到。
7月2日下午，陈莲香迫于无奈，好不容易找到“明澈进出口贸易公司”，心情忐忑地走进去，一眼看见照片上的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喝茶。
见到真人，陈莲香禁不住有些发呆，觉得他比照片上还好看。只看一眼，她的脸就红了；再看一眼，她的心开始乱跳，暗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没出息！不过是一个男人，就让我脸红心跳？”
张明澈站起身，面带微笑道：“陈小姐，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陈莲香问：“我们见过？你知道我姓陈？”
“当然见过。或许你忘记了，但我始终记得。”
“你何时见过我？”
“我初次见你时，大约在五百年前。那年我俩初相逢，美人如玉剑如虹，蓦然回首阑珊里，南来飞燕北归鸿。”
“胡说八道。”陈莲香觉得对方在调戏自己，努力板起面孔，说道：“你我姓氏不同，毫不相干，五百年前也不是一家。张先生，我今天过来，是想买点儿东西，不晓得你这儿有没有。”
“想要什么，你尽管说。就算没有，我也会满世界寻找，尽可能帮你找来！”
“我想买两种电子零件……”陈莲香上前两步，压低声音，一边说一边盯着对方。
张明澈灵敏的鼻子，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芳香，面带微笑说道：“我早为你准备好了，还可以送货上门。但这属于管制物品，带着它上路不安全。”
陈莲香问：“能让我看一眼吗？”
“可以，你跟我来。”张明澈转身往里走。
陈莲香跟过去，一面走，一面问：“店里没有别的伙计？”
张明澈笑道：“我把伙计打发走了，只为接待你一人。”
“你怎知我会来？”
“我夜观天象，见红鸾星动，掐指一算，便晓得了。”
陈莲香咬着嘴唇，心里有些恐惧：“听你这么说，我都不敢进去了。”
张明澈微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诚实守信，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
陈莲香大着胆子，跟着他走到里间。
张明澈从墙角提起一个皮箱，搁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套完整的收发报机。
陈莲香大吃一惊：“我要的电子元件。你怎么会有完整的机器？”
她知道，像这种管制物品，在报关时会被截留，不可能拿到在市面上销售。
张明澈道：“我有特殊渠道。”
实际上他没报关，而是亲自去公海取，放在储物法器里带进来。
陈莲香以为他靠着青帮背景偷渡过了海关，问道：“这是什么型号的机器？”
张明澈答道：“这是美国生产的最新型号电报机，功率大，重量轻，有25公斤重。你提着有些费力，我可以帮你送过去。”
“需要多少钱？”
“不要钱，送给你，当做第一份聘礼。”
听见这话，陈莲香浑身不得劲，恨不得拔腿就跑。
可她又不能跑，任务还没完成呢。
她抬头望着对方，深吸一口气，说道：“张先生，我郑重跟您道歉。虽然两家有婚约，但阴差阳错，我不能嫁给你。你我之间，隔着万水千山，无法走到一起。请您收回心思，看看别的姑娘。好吗？”
张明澈微微一笑：“我这人认死理。今生非卿不娶。”
陈莲香她咬着银牙，说道：“张先生，请你不要这样！我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路要走。”
张明澈面带微笑，神情淡然，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陈小姐，你可以选择嫁给别人，也可以选择远离我。但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等你回头。”
陈莲香气得跺脚，脸色涨红：“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张明澈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更遥远的过去。他轻声说道：“我不是自信，而是洞察天机，晓得你不知道的事。陈小姐，有些缘分不是你想断就能断的。我可以慢慢等，等到你明白的那一天。”
陈莲香被他这番话弄得有些心烦意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张先生，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得走了。”
张明澈没有阻拦，只是淡淡地说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但请你记住，不拘何时，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心里清楚，此时的陈莲香，尚未觉醒往日的记忆，她前世是金丹真人，神魂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或许将来有一天，可能午夜梦回，想起前尘往事。
陈莲香的心中很苦恼，说道：“张先生，你能不能放过我？你到底看中我什么了？我改还不行吗？”
张明澈抬头望天，幽幽说道：“唤起窗前尚宿醒，啼鹃催去又声声。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三世姻缘，红绳牵绊，命里注定，很难摆脱。陈小姐，我们的婚约不是束缚，你想嫁给谁尽管尝试。”
陈莲香轻哼：“除非你把庚帖还我，亲口将婚约取消。否则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命丧黄泉。”她顾虑对方是青帮成员，如果不把婚约解除，会给家庭和组织带来麻烦。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一怒杀人？得罪了黑帮成员，连怎么死都不晓得。
张明澈摇头：“我不会将庚帖还你，也不会伤害你。”他把皮箱扣好，问道：“要不要我帮你送过去？”
“不用。”陈莲香提起皮包，觉得有些沉，但还能提得动。她不肯让对方送货上门，免得暴露地下机关的位置。
她望着张明澈，道：“你老实说个数，究竟多少钱？我带的钱不够，回头再补给你。”
张明澈道：“不必。”
“你不赚钱做什么生意？”
“不差这点儿钱。”张明澈拿了一张单子递给她：“我经营的业务还包含药材和器械，这是完整的目录，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但凡你亲自上门，我都不收钱，免费赠送！”
“我哪敢再来！”陈莲香提着皮箱走出去，在门口不远处，叫了一辆黄包车。
张明澈看着她上车，没再说什么。
他选的皮箱在上海很常见，年轻女子带着皮箱上路是寻常事，只要没有叛徒揭发，没被人盯上，一般不会出事。
这是1933年，倭人还没进上海。如果倭人进了上海，路上查得很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