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金融家的荒诞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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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一个淡漠孤独的人

两天后,陈莲香将一封信递到张明澈手中。

张明澈接过信笺,展开一看,发现是一张证明信。信中写道,有一位“张同志”捐献了5部电台、200挺机枪和若干箱子弹,落款人是“李竹声”,旁边还盖着一个红戳戳,印有“上海局”的字样。

看到这个名字,张明澈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怎会是他?他签的名,让这封信失去了价值。”

陈莲香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张明澈沉声道:“因为这个人,将来会叛变,成为中统的一员。”

“你别胡说八道。”陈莲香显然不信。

张明澈叹了口气,心中犹豫是否要将信笺烧掉,但终究有些不舍。他深知,这位同志会在一年后被捕,受中统的徐恩曾策反,随后进入中统系统,解放后又被关押在秦城监狱,最终于1973年死于狱中。

张明澈没有资格谴责此人。在白色恐怖的阴影下,地下党员的生存环境极其艰难,不投降便是死路一条。他心中暗想:“不知道此人是否知道我的全名。如果他叛变后供出我,那倒是有些麻烦。这真是百密一疏啊!以后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犹豫片刻,他还是将信件收了起来。毕竟,此时的李竹声尚未叛变,信上还盖着红印戳,多少有些价值。再者,他收藏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留个念想,并未指望靠它来救命。等到疾风扫落叶的时候,任何东西都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张明澈觉得有必要检讨自己的做法。是否该像陈莲香所建议的那样,尽快登报退出青帮?

然而,他转念一想:“不行,现在退出太早了。还是等抗战结束再说吧。抗战期间,青帮有大量人手,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我那‘师傅’张仁奎,会在1944年12月逝世。等师傅死了,我正好金盆洗手,退出青帮仁教。”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陈莲香:“我上次跟你说的,在静安寺东边有几栋房子,这是其中一栋,威海卫路57号。你拿着钥匙,尽快搬进去。如果觉得冷清,可以让母亲和弟弟陪你住。”

陈莲香推拒道:“我不要。”

张明澈语气坚定:“拿着,这不是施舍,算我求你了。这栋房子不一般,它所处的位置有微弱灵气,被我精心布置后,能让你的修炼速度提升三倍。还能让普通人延年益寿。你母亲年过四十,该调养身体了。”

陈莲香问:“你自己住在哪儿?”

“我住在附近,威海卫路63号。”

“你爹娘呢?”

“他们还住在老城厢。”

陈莲香对这些地方都很熟悉,因为这里距离赫德路不远,都位于法租界的范围内。

张明澈将钥匙放在她手中,不容她推脱。这件事关乎她的修炼进境和未来的人生计划,他不能让步。

陈莲香接过钥匙,低声说道:“最近我叔叔不见了。”

张明澈点头:“他手下出了叛徒,我让他出去躲几天。”

“那他还回来吗?”

“应该会回来的。我在监听力行社的动静,有人盯着赫德路32号,但没来报社抓人,说明线索断了。你不要去赫德路,免得惹祸上身。”

陈莲香疑惑地问:“你不是我们的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陈莲香和陈升卿已经不再是一条线上的人了,陈升卿离开时并未通知她。她很关心叔叔的下落,但因为受纪律约束,不敢去赫德路查看。

张明澈淡淡道:“我耳聪目明,能发现别人不知道的事。前些日子,我看见有特务盯着32号,因此去报社找你,但你恰好不在,我便去找你叔叔,将此事通知他。”

“那真是多谢你,救了他一命。”

“小事一桩。”

张明澈本想告诉她:“我救他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免受牵连。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你。”但他没有说出口。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只要对方不犯傻,很快就能想明白。

从1927年到1937年,这十年是白色恐怖最严重的年代,尤其是1933年到1935年,由于反围剿失败,革命陷入低谷,许多人被捕叛变,甚至主动投诚,导致大都市的组织瘫痪,留下来的人时刻处于危险中。

正因为如此,但凡来上海活动的人,平均三个月就出事。

等到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大赤党渡过难关,局势会略微好转。

为了不给陈莲香带来压力,张明澈对这些只字未提。

陈莲香自从不担任陈升卿的交通员后,危险程度略微降低了一些。

陈升卿主持的电台是信息汇总的中心,也是最危险的风暴眼。

所幸前些日子,张明澈提供的发报机让上海有了两个电台,否则陈升卿的离去将导致电报联系中断,造成重大损失。

张明澈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街景,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与陈莲香的关系如同一盘复杂的棋局,每一步都需要谨慎。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中,为她撑起一片暂时的安宁。

七天后,陈升卿悄然回到了上海。

他先去见了上级,得知与他关联的同志大部分都还在,只有发报员张林“牺牲”了,还有附近杂货店负责传递消息的同志被捕。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损失。那位被捕的同志是被警察局捉走的,并未落入青白党力行社手中,看样子还没有完全暴露,仍有营救的机会。

陈升卿不负责营救工作,他的任务是重建电台,培养新的发报员。他接收了新的密码本,回到报社销假,问陈莲香:“张明澈在哪儿?”

陈莲香答道:“他可能去两个地方,一是福煦路东端,靠近外滩的贸易商行,另一个是威海卫路63号。”

陈升卿眉头微皱,问道:“看样子,你跟他处得还不错?”

陈莲香面色复杂,有喜有忧:“三叔,我跟他的关系越来越纠结。前些日子,我为了稳住他,说等5年后嫁给他。我这样吊着他,心里很不安。”

陈升卿叹了口气,心中无奈。

纪律像一把刀悬在头顶,不是个人能随意改变的。

他问道:“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你觉得张明澈是怎样的人?”

陈莲香思索片刻,答道:“神秘,聪慧,孤立,淡薄,执着。”

“怎么说?”

“神秘,是说他有特殊能力,让人看不透。他说自己耳聪目明,能听见周围一百米之内的动静,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很可能是真的,已得到初步验证。”

陈升卿又问:“孤立,淡薄,是怎么个说法?”

陈莲香道:“他虽然加入青帮,但很少介入青帮事务。像黄金荣、杜月笙举办的活动,他从来都不去。他只参加张仁奎的聚会,跟青帮中下层没有紧密联系。他没有很多帮会朋友,只有拿钱办事的手下。在我看来,他是一个独行客。”

“你说的淡薄是什么意思?”

“是指他性格冷淡,怜悯心不足,不在乎民间疾苦。走在路上,见到乞丐,他从来不掏钱;坐黄包车,该多少就多少,不会多支付一点。”

“你是说他吝啬,抠门?”

“也不是吝啬。他一口气捐献5部电台,400挺机枪,还有100箱子弹,没有一句怨言。他只是对普通百姓疏离、冷淡,仿佛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陈升卿叹了口气:“这可是大问题。他是资产阶级,看不起贫民百姓。”

其实,他和陈莲香都误会了。

张明澈之所以淡漠疏离,并非看不起老百姓,而是因为他是修士,修士讲究清心寡欲,类似于和尚、道士,不愿介入凡尘俗世。

陈升卿又问:“你说的执着,是什么意思?”

陈莲香道:“执着,是说他对我的态度始终如一,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放手。一个年轻人,本该朝气蓬勃,为中华崛起而奋斗,而他的眼光只放在金钱和爱情上!让我觉得格格不入。”

其实,这一点她又误解了。

张明澈赚钱是习惯,他作为大金融家,喜欢积累财富,这是一种工作态度,他就是干这一行的。不赚钱,不做投资,怎能称作金融家呢?

至于说爱情嘛,那是因为三世姻缘的缘故,若没有月老红线,他早跑没影了!

陈升卿听了她的话,禁不住叹了口气:“看来,你和他真不是一路人。你打算怎么办呢?”

陈莲香苦笑:“还能怎么办,先拖着呗,拖一天,算一天。”

稍停片刻,她忽然又道:“对了,张明澈给我一把钥匙,让我搬到威海卫路57号去住。我犹豫着没敢跟母亲说。三叔,你刚回来没住处,要不然你住过去?”

陈升卿想了想,道:“不行。那里距离常德路太近。我要去远一点的地方住。免得被人认出来。”

老实讲,如果他真过去住了,张明澈定然郁闷得吐血。因为那里有简单的聚灵阵,是给陈莲香准备的,而陈莲香犹豫不肯搬过去,若将房子让给陈升卿建立电台,不但会将张明澈拖下水,还浪费他一番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