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我做事,就是这样
黑风寨一百单八巨盗是近年来关中一带最有名的一窝匪寇。
寨主李尚儒更是威震一方的高手。
传闻他赖以成名的七七四十九路金鳞掌势大力沉,刚猛雄劲。凡是与他对敌之人,竟无一人能撑得住他一掌,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当场毙命。
他出道江湖以后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就祸害一方,拉拢起这本就在川陕一带作恶多端的一众巨盗建立黑风寨。
每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恶名远扬,这些事情不必过多言表。
身为寨主的李尚儒当然是风光无限。
每日坐镇黑风山,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女人有女人,真个是快活万分。
可今日,已将近五十年纪的李尚儒却很生气。
简直比他当年屡次赶考不中被人连戏了十年“落弟秀才”还要气的要命。
只因为他从没想过自己如今已是这般威名赫赫,居然被人给偷家了!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
他收到风声说附近安阳县的那个脑满肠肥走路都像个皮球一样左摇右摆的肥猪县令竟然公开号召乡里乡亲剿匪。
还要亲自带兵前来,人手就聚集在黑风山下东边十里处的竹林里蓄势待发。
李尚儒当场一声冷笑,觉得这行为简直就是茅房里点灯———找死!
就凭他们这些蛋散也配与黑风山作对?
还是如此明目张胆。
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李尚儒立即就带着寨中军师和七十二地煞气势汹汹的出门去了。
今日势必要给安阳县一点颜色瞧瞧,顺便再借这个机会狠狠敲榨那安阳县一番,柴米油盐、金银珠宝都是少不了的。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竟被人给耍了!
到了之后发现竹林里根本空无一人,哪有什么剿匪之人?
再派人到安阳县一打听发现根本没就没这回事,那肥猪县令正在娼馆里喝酒作乐呢。
是有人故意放出的假风声引他们下山。
“糟了,莫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黑风山的二号人物“军师”尤用心头一惊,连忙在李尚儒耳边低声说道:
“此人既然有本事瞒天过海叫咱们山底下埋伏的眼线上当,恐怕不是个简单角色,是冲着山寨来的。”
李尚儒也是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吆喝一声:“快回山寨!”
一众人立即浩浩荡荡的返回黑风寨。
然而一切都晚了。
黄昏下,只见驻守山寨的三十四天罡横尸遍野,从山寨大门直接一路死到了聚义堂,血流成河,没有一个活口。
李尚儒又连忙派众盗们去其他房屋查探情况。
片刻后,先一个巨盗面色惶恐的回来,结结巴巴的报道:
“不好啦!大,大哥!没了!”
李尚儒本来就阴冷的脸色闪过一丝怒意,直接一脚踹过去,把他踹了个四脚朝天:
“去你奶奶的,老子不是就在这里站着吗?胡说八道什么。”
还没等那人委屈巴巴的爬起来说话,其他巨盗也回来了,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大哥,是咱们的钱没了!”
“粮食也没了!”
“女人、苦力也都不见了,带走了山寨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车马家当全没了,什么都没了!”
李尚儒瞬间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什么都没了?那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模样很帅的年轻人。”
注意看,这个年轻人的确很帅。
现在他就在聚义堂!
大模大样的躺在平日里李尚儒坐在的那张虎皮交椅上。
当众人一股脑涌入进来的时候,他正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拄着头懒洋洋的打呵欠,似乎已经等候众人许久了。
二月初的夕阳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时,那是一张放浪不羁的俊逸脸庞。
眸子漆黑而深邃,无人看的穿;
鼻梁挺直,坚强而决断;
薄薄的嘴唇笑起来时便总令人如沐浴春风,更添风流倜傥,又充满了几分令人又怕又爱的邪气。
只是一身青衫已染满了鲜血,看着格外的可怖。
“才回来?”
青年看到杀气腾腾的众人却动也没动,只是轻蔑一笑:
“比我预计的回来要迟一些。”
“连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都看不出来,看来江湖上人称“黑风无命,文武双全”的李寨主也不过如此。”
“我看,你应该改名叫“黑风钓誉,浪得虚名”才对。”
李尚儒不顾他的讥讽,直接开口问道:“我黑风寨的三十四天罡都是你杀的?”
青年道:“名字倒是响当当,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李尚儒道:“那些奴才呢?”
青年道:“放跑了。”
李尚儒再追问:“钱和粮食呢?”
青年笑了一笑:“当然是叫他们都带走了。”
李尚儒脸色越发阴沉,道:“你救人便罢,为何还要断我黑风寨生路!”
青年悠悠道:“这钱财粮食本就是你们从别人家中夺来的,自然也该还给他们,这岂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等其说完,李尚儒已怒火中烧大步迈上前去,伸手指着他大喝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行事如此猖狂,不把我黑风寨放在眼里吗?”
“你还有没有江湖规矩?”
“既是登门就该先下拜帖,堂堂正正的对决,哪有你这般卑鄙无耻来骗!来搞偷袭的?!如此不讲武德,你师父就是这般教你的?”
“规矩?”青年依旧坐在太师椅上不为所动,只是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笑容:
“我做事,就是这样。”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至于我是谁,我向来走到哪里都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我叫薛无忌,你一定听过我的名字。”
薛无忌!
果然他的名字一出,本来愤愤的众人脸色皆是大变!
一时间,聚义堂内面面相惊,窃窃私语不断:
“原来他就是华山派的那个......”
“血手狂屠!”
“干,竟然是他这疯子!遇到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江湖上有句话说得好。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给自己的名字起的再响当当,比如什么“神拳无敌”、“威镇三山”、“一剑封喉”、“云里金刚”......再响亮也无用,关键是得看旁人叫什么。
比如脑袋大的叫大头;
鼻子大的叫大牛;
梳个麻花辫的叫麻花。
衡山派有个响当当的长老鲁连荣给自己起了个绰号叫金眼雕,却因为多嘴多舌、趋炎附势,人们反而都在背后叫他金眼乌鸦。
所以血手狂屠这个绰号非但是江湖人给他起的,而且每一个字都有着背后的意义。
血,是指他每次杀人时都会浑身染满鲜血。
手,是指他虽为华山弟子,可杀人通常不用刀剑,用的是一双刚猛无匹的肉掌。
狂,是指他行为狂放不羁、做事随心所欲,不受约束。
屠,是指他往往一出手便横尸遍野,斩草除根。
而且江湖上的人皆知道,血手狂屠这名字虽然听起来是个邪魔外道,但实则出身名门正派的他向来嫉恶如仇,只杀狡诈恶徒、无恶不作之辈。
也是江湖上少有的顶着凶名行雷霆霹雳手段,有慈悲菩萨心肠之人了。
“原来是华山派的高徒,难怪如此了得.......”
李尚儒目光阴冷,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的往外蹦:“今日你一个人闯入我黑风寨,尊师岳先生可知道否?”
李尚儒自神功初成,从五年前开始就再没遇到过对手,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还站在这里喘气了。
此时当然也不怕区区一个华山弟子。
哪怕对方能够一个人挑了三十四天罡也不当回事。
只因为李尚儒的武功是黑风寨断层式的存在。
三十五天罡、七十二地煞加起来都奈何不得他。
只是他担心今日薛无忌来黑风寨闹事是那岳不群指使的,若轻易杀了薛无忌,得罪华山派可就不好了。
虽然李尚儒对自己很自信。
但华山派威名赫赫,当年乃是武林六大派之一,即便如今没落了也依旧有五岳剑派的背景,岂能小觑?
薛无忌道:“李寨主是想探我口风?我便直接告诉你又如何。我最近三个月没回过华山,就算是死了,我师父也自然不知道我死在了哪里,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哦......是么?”
李尚儒知他是一个到此,眼中瞬间杀气四射,脚步缓缓往前挪动:
“如此说来,薛兄弟还真是大胆,一个人便敢闯入我黑风寨做这等好事!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要不要我教你送死的死字有几种写法?”
身后众地煞也虎视眈眈的靠近。
此时此刻,谁都看得出这些心狠手辣的巨盗要对薛无忌动手了,这已几乎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可却在这时,躺在虎皮椅上的薛无忌忽然叫道:“李寨主。”
李尚儒阴恻恻道:
“嗯?莫不是死到临头想要求饶?”
“可惜,你做了这等事,现在我非但要你死,而且绝不要你死的痛快了!”
可谁知薛无忌并非求饶,却是睁着眼睛,仿佛在观察着他一般。
观察了半晌,忽然语出惊人:
“你是不是天生的痴呆?”
“你说什么?!”
李尚儒闻言,脸色瞬间更冷。
绝没想到对方死到临头非但如此淡定,而且还敢出言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