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银铃渡魂·赤水谣

赤水河的汞雾漫过青岩古镇的牌坊时，燕赤梧折断的龙角已化作青铜重剑。剑柄缠绕着陆昭璃割断的青丝，发梢浸透的血珠正沿着镇远石鱼纹路渗入剑身，每道血痕都唤醒一寸龙脉记忆——七岁那年的端阳，陆九蝉踮脚将玫瑰糖塞进他嘴里，糖渣沾在青龙洞石鱼的鳞片上，被月光晒成赤水河最早的朱砂。

“阿姐，接住！”

燕赤梧将重剑掷向蛊池中央，剑锋斩断三根操控陆父尸身的青铜丝。陆昭璃凌空翻身踩住剑脊，足底银铃撞出雷公山特有的《引雷咒》。汞雾被闪电撕开裂缝，露出悬浮其中的万枚银铃——每枚铃舌都拴着截玄天剑宗弟子的指骨，正随铃音跳着仡佬族丧舞。

“是换魂骨铃阵......”陆昭璃的白绫缠住燕赤梧手腕，将他拽离扑来的蛊虫浪涛，“当年父亲用你的乳牙炼过护身符，可还记得？”

燕赤梧的龙瞳倏地收缩。记忆如毒蜂蜇入脑海：十岁生辰那夜，陆父醉醺醺闯进燕家祠堂，将沾血的银匣拍在供桌上。匣中那枚带血的乳牙，此刻正在他胸腔里随蛊毒跳动！

“在这里！”

他徒手剖开左肋，血肉模糊的掌心里躺着枚嵌进骨缝的银牙。陆昭璃的银簪突然自行飞旋，簪尖刺破他指尖，将血珠弹向骨铃阵眼——

“叮！”

万枚银铃同时炸裂，指骨如雨坠落。陆九蝉的残魂在蛊池深处发出悲鸣，提线尽数崩断。燕赤梧趁机抓住两根染血的青铜丝，丝线另一端竟连着陆昭璃后颈的蝴蝶胎记！

“原来你也是傀儡......”

“闭嘴！”陆昭璃的白绫绞住他脖颈，力道却泄了七分。她染汞的指尖抚过胎记，扯下块伪装的皮肉，露出底下玄天剑宗的噬魂符，“父亲在我周岁时种下的，这符每月十五发作......”

话未说完，蛊池底部浮起九口苗银棺材。棺盖上的水族文字正被汞毒侵蚀，逐渐显现出燕氏祖庙的布局图。陆父的尸身突然暴起，桃木剑刺向燕赤梧心口的乳牙：“燕家小儿......把龙脉交出来！”

燕赤梧旋身将陆昭璃护在背后，重剑格挡的瞬间，剑身映出她瞳孔深处的恐惧——二十年前的雨夜，六岁的她蜷缩在燕家祠堂梁上，亲眼看见父亲将乳牙钉入昏迷的燕赤梧肋骨。

“你早就知道？”

重剑在震颤中崩出缺口，陆昭璃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向剑身裂痕：“抱紧我！”

燕赤梧下意识环住她腰身，熟悉的玫瑰糖气息混着血腥涌入口鼻。陆昭璃的银簪在两人交握的掌心里刻出《盘龙歌》的音符，剑身缺口突然涌出赤水河朱砂，凝成条鳞甲毕现的血龙！

“去！”

血龙撞碎陆父尸身的刹那，蛊池底部的苗银棺材同时开启。燕赤梧看见最中央的棺椁里躺着具女尸——银角冠，蝴蝶绣衣，腕间银钏刻着“陆昭璃”的生辰。

“是母亲......”陆昭璃的白绫突然寸寸断裂，“他们连尸身都炼成了蛊引！”

女尸的睫毛颤动，汞液从七窍涌出，凝成燕赤梧最熟悉的招式——祖父独创的“炎龙三式”。他本能地挥剑格挡，重剑却穿透虚影劈在苗银棺椁上，震出藏在夹层的《陆氏宗谱》——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朵干枯的赤水河莲，花瓣上写满稚嫩字迹：【阿姐教我认字，赤梧哥哥赠糖】。

“是阿弟的字......”

陆昭璃的泪砸在宗谱上，晕染开某行被朱砂划去的小字：【陆九蝉，癸亥年七月十五生，龙胎】。汞池突然掀起巨浪，龙胎怪物的残躯在浪中重组，心口插着的却是燕赤梧那枚乳牙化成的银钉！

“原来你才是钥匙......”陆九蝉的残魂浮现在怪物眉心，指尖轻点间，青岩古镇所有石鱼破土而出，“阿姐，让赤梧哥哥用你的银簪刺我天灵......”

玄天剑宗长老的冷笑自云端压下：“痴儿！你们真当龙胎是死物？”

三百道噬魂符咒凝成巨掌拍向蛊池。燕赤梧的重剑突然脱手，化作条鳞片倒竖的毒蛟，蛟尾缠住陆昭璃的腰身撞向龙胎心口。

“就是现在！”

陆昭璃的银簪刺入怪物天灵，簪尾的枫香纹路燃起青焰。燕赤梧的龙爪趁机探入陆九蝉残魂，指尖触到块冰凉的物件——是七岁那年被他弄丢的苗银长命锁，锁芯里还卡着半粒玫瑰糖渣。

汞池在此刻静止成镜。

镜中倒映出赤水河最初的秘密：陆父抱着龙胎跪在夜郎王墓前，而墓中石棺里躺着的，竟是燕赤梧襁褓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