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侧妃回府
阿芽抬起头：“小姐，你身子不适？要不要奴婢郎中？”
陆千千揉了揉眉心：“不用。”
别说请郎中，请大罗神仙才管用。
陆千千脑海浮现那段不属于自己记忆：
也是如现在一般的天色，烛泪滴在并蒂莲纹银剪刀上时，陆千千正踩着陆明雁亲手绣的嫁衣。
茜纱窗透进的月光照见满地碎金线，她故意用剪子划破那红色嫁衣：
“庶出的贱种也配用云锦？！”
陆明雁在祠堂接旨那刻她就不满，凭什么一个她生母府里送来的贱婢生的丫头能得皇子青眼？
凭什么她陆明雁不是嫡出嫁衣还可以缀着八百颗南海珠。
陆千千扯过妆台上霉变的茉莉香膏——这还是今晨特意让月儿从库房翻出来的，随后狠狠砸在陆明雁的凤冠上。
月儿露出假惺惺的关怀：“小姐小心手。”
眼眸却是无尽的得意与痛快。
陆千千殷红口脂沾在碎裂的瓷片上，那是雕了一双大雁的美人瓷。
陆千千目光落在那鸳鸯头帕，突然用剪刀刺穿金丝鸳鸯，快意如同毒蛇啃噬心脏。
随后她抓起婚服广袖猛地撕开，裂帛声惊飞檐下夜栖的雀儿：
“我倒要看看没有嫁衣你怎么出门！陆明雁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讨她们欢心吗！我偏偏不如你意！“
陆千千正发狂时，陆明雁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翡翠镯子咔咔作响。
屋内烛火爆了个灯花，映出陆明雁眼底翻涌的墨色：“陆千千你可知你剪破的是宫里送来的嫁衣？你可知要是此事让贤妃娘娘知晓，贤妃娘娘怪罪下来，你就是藐视皇族！”
陆千千指尖拈起片大红的碎布：“陆明雁，别以为你嫁了个皇子，就是攀高枝了，拿皇家威胁我？那你去告啊！”
……
陆千千尤其记得陆夫人冲进房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是苏姨娘假意护着。
最后还是陆夫人求了陆明雁，陆明雁看在嫡母份上才没将此事声张。
思绪再回到陆明雁回门那日，那日的雪下得邪性，陆千千特意披着白狐裘等在荷花池。
当陆明雁身影转过假山时，她故意将暖炉砸在冰面上：“侧妃娘娘小心，这底下可埋着不干净的东西呢。“
陆明雁发间金凤步摇纹丝未动，倒是跟着的嬷嬷变了脸色。
陆千千瞥见她腰间新添的羊脂玉佩——忽然抽出袖中帕子掩住口鼻：“侧妃娘娘好重的脂粉味，听说侧妃娘娘以前最厌浓妆艳抹的...如今也学会讨人欢心了？
也是，你娘是个狐媚子，你也是个狐媚子，你娘当妾，你也上赶着当妾！”
啪！——
陆明雁的一记耳光来得猝不及防。
陆千千踉跄着撞碎冰层时，看见自己发间珍珠簪滚进冰池。
陆明雁染着丹蔻的手捏着她下巴，力道比那日剪婚服时还要狠绝：“陆千千，以前只觉得你蠢，如今才觉你是又蠢又恶毒。
你以为往我嫁妆里塞巫蛊人偶就我一个人受牵连？你这是想把整个陆家都拖到地狱里！
”
雪突然转急，陆千千挣扎间扯断对方颈间珍珠链。
浑圆的南珠蹦进雪地时，她望见陆明雁贴身丫鬟捧着个黑漆食盒露出那巫蛊人偶。
“齐家满门忠勇，嫡母为人慈善，怎么就生出你这种恶毒的蠢货。
猪油蒙心受尽小人唆摆认贼作母还沾沾自喜。
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要是还有下次，我定亲自替陆家清理门户。”
陆明雁松开陆千千，陆千千剧烈咳嗽几声，指着陆明雁背影：“陆明雁你这个贱人，我诅咒你早日被三皇子厌恶，成为堂下弃妇！”
——
陆千千越想越头疼，这几日断断续续记起来的东西，她也恨不得一脚踹死陆千千。
这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陆千千躺在贵妃榻上，微微闭着眼。
千千在贵妃榻上翻了个身，织金锦枕压出红痕，窗外晨雾裹着梆子声漫进来，檐角铜铃晃动。
卯时三刻，粗使婆子们踩着露水穿廊而过。
陆千千听着外头渐起的喧闹，厨房方向飘来蒸笼揭盖的甜香——
严惜熬桂花蜜做了糕点也顺便给陆千千送来了一些。
“小姐，夫人让开库取那套青玉缠枝莲纹器皿，听说那是侧妃娘娘以前在府里用过的。”
阿芽进府比较晚，进府前两个月陆明雁已经出嫁，对陆明雁一事并不知，只知道听人说她们家小姐跟侧妃娘娘不太对付，但如今小姐都已经把事都忘了，她也不怕提。
况且府中的下人都说侧妃娘娘聪慧过人，是有一颗玲珑心的女子，夫人对她也视为己出。
夫人这么好的人，她喜欢的自然也不差。
阿芽自然多多不避讳。
陆千千掀开缠枝牡丹锦被，铜镜里映出她散乱的鬓发。
她也该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反正她现在就是把以前事都忘了，陆明雁要是轻微为难，她也装糊涂囫囵过去算了。
要是过分，那肯定是不行的，祸事是之前的陆千千闯的，她凭什么当大王八。
东厨方向腾起的热气熏得窗纸发潮，粗使丫头们抱着新裁的茜纱在游廊狂奔。
大门两个婆子抬着鎏金瑞兽香炉从月洞门闪过，炉中飘出的龙涎香混着旧年记忆汹涌扑来。
“快快快，侧妃娘娘快到门口了。”
不知哪个小厮扯着嗓子喊开，惊得陆千千腕间翡翠镯撞上银熏球。
陆千千端起最后一剂药喝了下去，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
前院骤然爆发的鞭炮声里，陆千千赶到大门口时中依稀听见陆夫人带着笑音在说：“雁儿最爱吃这荷花酥...“
陈淑芬附和：“是啊，侧妃娘娘最喜欢就是三弟妹做的荷花酥了。”
朝阳攀上飞檐，透过裂璺的琉璃瓦，一辆气派的马车缓缓停下。
陆明雁一身金丝绣罗衣石榴红的裙摆扫过青石砖。
金线绣的鸾鸟在朝阳下振翅欲飞。
发间那支点翠蝴蝶簪还是陆老夫人给陆明雁的添置的嫁妆。
陆千千尾随众人身后，前面的是陆夫人和几位嫂嫂，还有陆明雁生母柳姨娘。
再往后的便是苏姨娘几人，苏姨娘瞥了一眼陆千千，眼珠子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