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雨心事

废弃工厂的二楼办公室成了临时避难所。雨水从破碎的窗户渗入，在地上积成小水洼。陈晟一用找到的旧报纸生起小火堆，火光在苏雨晴脸上跳动，给她锐利的轮廓添了几分柔和。

“所以，699说我们是她的'减压阀'？“苏雨晴用树枝拨弄火堆，火星噼啪作响。

陈晟一点头，把在镜中世界的经历详细告诉她，除了...那个拥抱。他偷偷观察她的反应，发现当提到“E001能启动母体指令“时，她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苏雨晴沉默了很久。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旧地板上形成小小的暗色圆点。“我不知道。“她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平静，“每次Epione系统启动，我都会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就像...身体被借走了。“

火堆突然爆出个火星，陈晟一条件反射地伸手挡在她面前。两人同时愣住，苏雨晴的眼睛在火光中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

“疼吗？“她突然问。

“什么？“

“记忆种子。“她指向他胸口发光的脉络，“每次使用能力，那些金光都会变暗一点。“

陈晟一这才注意到，自己皮肤下的光芒确实比之前微弱了。“没关系，“他试图轻松地说，“反正我也没什么重要记忆值得保留。“

“我有。“苏雨晴打断他，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我...不想忘记。“

陈晟一屏住呼吸。某种微妙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比火堆更炽热。他鼓起勇气，慢慢伸手覆上她的手背。

苏雨晴突然抽回手：“你头发上有蜘蛛网。“她假装拍打他的头发，动作粗鲁得像在揍人，“脏死了。“

气氛瞬间破僵。陈晟一尴尬地咳嗽两声，转而从包里拿出在古董店顺走的镜子碎片。“699说，当三面镜子相对，真相自现。“他举起碎片，火光在其中反复折射，“我们只有这一块，但也许...“

镜子碎片突然变得滚烫。陈晟一差点脱手，而苏雨晴的条形码同时发出刺眼蓝光。碎片上映出的不再是倒影，而是一段模糊影像：

穿白大褂的父亲被囚禁在某个透明容器中，正用手指在玻璃上画符号。当他转向镜头时，嘴型清晰地说了三个字：“找歌声。“

影像消失后，镜子碎片融化成银色液体，渗入陈晟一的皮肤。他胸口的记忆种子突然剧烈跳动，金色脉络如活物般蔓延到右臂，形成与左臂黑色代码对称的花纹。

“这...正常吗？“苏雨晴抓着他的手臂检查，眉头紧锁。

“不知道，但感觉...“陈晟一寻找着合适的词，“完整了。“

话音未落，工厂楼下传来金属撞击声。清洁工们还是追来了。苏雨晴迅速踩灭火堆，拽着陈晟一躲到文件柜后。

“听着，“她凑近他耳边，呼吸拂过他的颈侧，“我有个计划。“

陈晟一努力集中注意力在计划内容上，而不是她过近的距离。“你假装被抓，我偷袭？这算什么计划！“

“闭嘴，你还有更好的主意吗？“苏雨晴瞪他，却在黑暗中悄悄握了下他的手，“相信我。“

清洁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雨晴突然冲出去，故意弄出响声引开追兵。陈晟一按计划等待，却听到一声痛呼，是苏雨晴的声音。

理智瞬间蒸发。他冲出去时，看到苏雨晴被两个清洁工按在地上，第三个正举起记忆删除器。陈晟一眼前再次闪过预知画面：3秒后蓝光将击中苏雨晴的后背。

不。绝不。

某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从记忆种子爆发出来。陈晟一感到时间仿佛变慢，他清晰地看到能量在自己体内流动，金与黑的代码完美交织，形成新的纹路。当他抬手时，记忆删除器变成了泡泡枪，喷出五彩缤纷的肥皂泡。

清洁工们愣住的瞬间，苏雨晴一个肘击挣脱束缚，抢过泡泡枪砸向最近敌人的面门。“帅啊！“她冲陈晟一咧嘴一笑，那个熟悉的、嚣张的笑容让他胸口发紧。

他们再次逃亡在夜雨中。穿过小巷时，苏雨晴突然把陈晟一推到墙边，用自己的外套遮住两人。清洁工的手电光从巷口扫过，近得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E001越来越不稳定了。“

“董事会下令，下次直接销毁。“

等脚步声远去，陈晟一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苏雨晴的外套还罩在他们头顶，形成一个私密空间。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划过锁骨，消失在衣领深处。

“你...“他喉结滚动，“脸上有血。“

苏雨晴没动。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又迅速移开：“是你的血，白痴。“

某种冲动驱使陈晟一向前倾身，然后被尖锐的警报声打断。街角的监控摄像头转动着对准他们，红灯闪烁。

“该死！“苏雨晴拽着他继续跑，“下次记得先黑监控！“

陈晟一跟着她冲进雨幕，心跳快得不像话。不知是预知能力还是幻觉，他仿佛看到未来的某个时刻，那里没有追兵，没有死亡威胁，只有苏雨晴在阳光下对他微笑的样子。

他想记住这个画面，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