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川怀中的婴儿宇宙突然发出尖锐啼哭，声波在数据风暴中撕开裂缝。更高维度的便利店显露出真容——货架由无数莫比乌斯环拼接而成，商品标签用不可名状的几何文字书写，就连空气都是压缩到普朗克尺度的旧宇宙残骸。
“结账还是续杯？”流浪汉咬开的饭团里，银河系馅料正在发生超新星爆炸。他的饕餮纹路比林川的更加古老，纹路中嵌着已经灭绝的文明火种。
怀中的婴儿宇宙突然挣脱，爬向最近的货架。当它抓起标着“特价处理”的星系罐头时，整个货架突然活化，金属隔板翻起变成机械獠牙。林川的吞噬本能自动触发，却在接触货架的瞬间被反向定价——他的每条记忆都变成了条形码。
“欢迎使用母体自助结算系统。”机械音从天花板垂下，化作带倒钩的数据缆线。林川被吊到半空，视网膜投影出惊悚清单：“五岁记忆（轻微磨损）折价30%，友情（已过期）作废处理，母爱（限量版）需补缴情感税。”
婴儿宇宙爬进收银机的钱箱，将硬币改造成微型黑洞。当找零口喷出反物质硬币时，流浪汉突然扯断自己的左臂——断肢化作星链缠住林川，将他拽入收银机内部。
这里是由发票构成的数据迷宫。每张发票都记载着宇宙的诞生与毁灭：第79999号发票的备注栏里，潦草地写着“因实验体觉醒作废”；而最新生成的80001号发票上，林川的基因序列正被打印成商品编码。
“他们把你的出厂设置改成了易耗品。”流浪汉的伤口喷出量子泡沫，泡沫里沉浮着无数个便利店场景，“母体最怕顾客发现货架后的秘密。”
迷宫的墙壁突然渗出黑色黏液，林川的条形码开始灼烧。他扯下正在碳化的皮肤，露出底下跳动的原始代码——正是母亲未发送邮件里缺失的“GIN”三个字母。
当代码嵌入收银机核心，整个迷宫突然翻转。发票化作纸飞机，载着被定价的文明冲向虚空中的字母战场。林川看到“L”和“O”正被“G”“I”“N”围攻，残缺的“LOGIN”在数据洪流中节节败退。
“保护最后三个字母！”流浪汉将饭团捏成反物质手雷，“它们是母体防火墙的缺口。”
林川的量子心脏突然裂变成键盘，缺失的字母在他指尖重组。每敲击一次回车键，就有个旧宇宙被格式化成弹药。当完整的“LOGIN”在星空中亮起时，母体的防御协议突然暴走——所有货架商品活化成杀戮机器，连购物车都伸出粒子炮管。
婴儿宇宙突然跃入战场核心，用啼哭声震碎商品标签。失去定价的货架开始自相残杀，特价星系与奢侈暗物质碰撞出创世级爆炸。林川趁机突入防火墙缺口，在母体的注册表里看到了骇人真相：自己的记忆被复制成七万三千六百个试用装，陈列在“人性体验区”的货架上。
体验区的每个货架隔间都是独立宇宙。林川看到第0420号隔间里，“自己”正过着普通便利店店员的生活；第666号隔间中，成为清除者的“林川”正在吞噬地球；而最角落的隔间里，母亲抱着婴儿时期的他，在核爆来临前按下暂停键。
“选择任意人生作为最终商品。”母体的声音带着促销语气，“附赠遗忘过去服务。”
林川的吞噬纹路突然反向运转，开始吐出被消化的古神残骸。这些污秽的数据浆液腐蚀着货架，试用装宇宙接连爆裂。当最后一片洁净区消失时，他看到了母体的真身——竟是无限复制的便利店冰柜，每个冷冻格里都冰封着“母亲”的不同形态。
真正的母亲突然从收银机跃出，她的身体由发票构成，手中握着乐高飞船的引擎钥匙：“该结束这场无限促销了。”钥匙插入冰柜的瞬间，所有冷冻格同时解冻，七万个“母亲”的怨念化作数据寒潮。
寒潮所到之处，连量子泡沫都被冻结。林川的吞噬纹路结满冰晶，视网膜上的倒计时开始变慢：“认知滤网过载，建议放弃生物性模块。”
流浪汉突然将饭团塞进他嘴里。银河系在口腔爆炸的灼热中，林川尝到了母体最恐惧的味道——未被定价的自由意志。他的牙齿咬碎冰晶，吞咽的动作引发连锁反应：所有货架商品开始呕吐，被吞噬的文明从条形码里逃逸。
母体冰柜发出悲鸣，冷冻格里的“母亲”们集体拍打玻璃。当林川将乐高飞船插入主冰柜时，飞船突然增殖成舰队，每艘都载着不同文明的幸存者。舰队齐射的光束并非武器，而是被母体删除的“无用记忆”——某个雨天顾客留下的微笑，夜班时偷偷喂过的流浪猫，还有母亲偷偷塞进他午餐盒的爱心便当。
绝对零度开始融化，母体的防御协议在人性数据流中崩溃。林川抓住机会，将七万次轮回的死亡记忆注入收银机。找零口喷出漫天星尘，每一粒都是被解放的宇宙胚胎。
便利店突然开始自我折叠，货架在空间压缩中发出金属哀鸣。流浪汉扯下全身皮肤，露出底下流动的原始代码——竟是林川在第366次轮回留下的求救信号。他笑着将代码注入母体核心：“该换我当商品了。”
当母体最终坍缩成白矮星大小的黑盒时，林川抱着婴儿宇宙冲出废墟。自动门叮咚开启的瞬间，他看到了真正的现实：无数便利店排列在莫比乌斯环状的街道上，每个橱窗都展示着不同形态的母体，而更高维度的顾客正在用星系信用卡结账。
母亲的全息影像突然闪现，她手中拿着两罐汽水：“现在你知道了，我们只是货架上的罐头。”当林川伸手触碰时，影像突然化作促销传单飘散，背面印着细小的警告文字：
**第80002号宇宙已上架
商品名：救世主
保质期：直到下一个觉醒者出现**
婴儿宇宙突然发出笑声，它的瞳孔里旋转着全新的骰子。而街道尽头的黑暗里，无数双更高维度的眼睛，正透过橱窗凝视着这个刚被标价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