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魄艺术家
圆桌聚一束柔光，呼应窗外的华灯璀璨。
留声机慢唱古典乐，山茶花缀满细密水珠，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恰到好处。
李杰森看了三次手表，让服务员加了两次水。
服务员认出这位衣香鬓影的客人是大导演杰森·李，不禁浮想他的约会对象是哪位大明星，即使不是明星也一定是腰细腿长的大美人。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米其林轮胎人在李杰森对面坐下。
纯黑衣料也遮不住女人的膘壮，层层叠叠的赘肉堆在椅子上。
相较于视觉的震撼，服务员的心灵也很震撼，因为这座肉山正是金泽湾酒店的大老板，也是蛟龙国际邮轮公司的掌舵人，陈浩月。
“陈姐，您百忙之中还拨冗见我一面，我真是太荣幸了。”李杰森半弯着腰，亲手为陈浩月倒茶。
“你在我这吃饭就别这么客气了。”陈浩月敲了敲传菜铃。
一排服务员推着小车，井然有序地上菜，主菜五彩斑斓的锦绣龙虾。
“边吃边说吧。”陈浩月用勺子蒯起晶莹的龙虾肉，塞进嘴里填鼓腮帮。
李杰森浅尝一口就搁下餐具，“是这样，我最近有一个电影项目，讲述一个年轻人漂洋过海寻找宝藏的故事，有大量展示船舶的镜头，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陈浩月细嚼慢咽，用汾酒送下龙虾肉，淡淡的：“这是五十年前就过时的题材。”
“一个经典题材是过时，两个经典题材就是天才，我准备加入王子复仇记的元素，再过五十年人们还是会为哈姆雷特式的英雄买单。”李杰森夸夸而谈。
“艺术我一窍不通，但投资刚好懂一点。”陈浩月用餐巾擦着手，“李导，恕我直言，就你现在的状况而言，我给你钱不叫做投资，叫做慈善。那些拐弯抹角的场面话就免了吧，直接告诉我，除了钱以外，你能给我什么？”
李杰森压低声音：“我可以为贵司邮轮拍摄广告片，我的旗下有很多名出色的男艺人，外型气质都像水手一样阳光健康。”
陈浩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现在这把年纪，只吃荤不开荤，不比当年了，何况酒店今天刚拍了一组宣传片。”
这时，陈浩月的助理走来，同她耳语了几句，她怫然变了脸色：“谁家的二世祖？跑这儿来撒什么野。”
助理又补充几句，陈浩月慢慢舒展了眉头，“唐家的人也有这么不懂规矩的，算了算了，一个半大孩子掀不起风浪，让人盯紧酒吧，别让他喝多发酒疯就行。”
李杰森低头吃龙虾，假装没在偷听。
“李导，我们是老交情了，你有困难我不会坐视不理。这样吧，我考虑几天，你也趁这趟旅行好好放松一下。我还有事，先失陪了。”陈浩月说罢带着一尾巴下属离开了。
李杰森起身相送，直到看不见陈浩月庞大的身影，才悻悻丢掷餐巾，烦躁地扯开领结。
他让服务员不必再上后续的菜，速去天台酒吧给他开一桌，他近来心烦意乱，酒瘾就越发大了。
服务员联系酒吧后，满脸歉疚地回复：“先生，实在对不住，今晚酒吧被包场了。”
“包场？谁那么大手笔？酒店每天这么大的人流量，你们不需要照顾其他贵宾的需求吗？”李杰森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你有看见刚才是谁在跟我吃饭吗？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马上给我安排到位！否则你就别想干了。”
服务员涨红了脸，一个劲儿地安抚：“先生，您别着急，我们一定竭力满足您的需求。您下榻的套房也有吧台，我们可以安排调酒师为您提供专属服务。您想去酒吧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我们会联系包场的宾客进行协商，请您稍候。”
胡乱发泄一通的李杰森稍稍冷静，他勒令服务员从速解决，走到景观阳台叼起一支烟。
不多时，领班经理前来通知：“李先生，我和包场酒吧的唐先生沟通过了，他知道您是赫赫有名的大导演，还看过您的电影，请您过去小酌一杯。”
回想起陈浩月的话，指向的似乎就是这位包场的主儿，能让座山雕女魔头都退让三分，李杰森着实好奇。
他习惯性装腔作势，慵懒地吞云吐雾一番后，把烟头掐灭在花坛，才说道：“那我去看看。”
“好的，我为您带路。”经理陪着笑脸。
在李杰森看不见的角度，经理流露出一丝心虚，因为唐先生的原话是“我知道他，有点名气的导演，拍烂片有一手，他想来就来吧”。
电梯里，李杰森给保镖打去电话：“我现在去酒吧见个人，你上来看顾着点。”
随身带保镖是他的老习惯了，他清楚自己这些年造过多少孽。自从宋家父子出事以后，他换掉了普通安保公司的保镖，花高价从赏金猎人里找了个干过专业杀手的雇佣兵。
宋明启是萤烛会新一代里最有天赋的人，接受了圣女的亲自赐福，手握杀人利器，就连他都落得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模样，李杰森不仅物伤其类，更是惶惶难安。
电梯门打开，潮水般涨涨落落的声浪冲散李杰森的忧思。
女孩们叽叽喳喳围成一圈，白花花的大腿迷乱人眼，香水被汗液一催化愈发甜腻。
李杰森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活色生香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他故意往最拥挤的地方混钻，没料到被一个激动尖叫的女孩一头槌砸中鼻梁，疼得他有那么几秒失去意识。
他捂住鼻子正要破口大骂，只见人群里众星捧月的男孩，抽出一把刃光锋利的短刀。
好好的动刀子做什么？
李杰森警觉地后退，保镖刚好出现在门口，朝李杰森点头致意。这个黝黑壮硕的彪形大汉令李杰森找回安全感，况且本就是他虚惊一场，人家抽刀是为找乐子。
男孩扭动手腕，刀刃残影飞旋，舞出个漂亮的刀花，女孩们极为捧场地欢呼鼓掌。
撞晕李杰森的女孩出列，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只子弹杯，杯子盛满龙舌兰。
男孩将刀背朝上，女孩聚精会神，以极慢的速度把酒杯放上刀背。
“三、二、一。”
她们整齐地轻声慢数。
“挑战成功！”
三个数后，酒杯纹丝未动。
男孩上挑刀尖，酒杯沿着刀背下滑，他举杯仰头闷尽。
他打开手边的大号珠宝盒，满满一盒裸钻闪耀如星芒，他让女孩任选一颗。
李杰森看懂了，这纯纯是个有钱没地花的膏粱子弟，不过这小子有两下子，酒杯掉不掉在于持刀人的手稳不稳。
他又旁观了一局，这次酒杯只坚持了一秒就掉落了，判为女孩失败，可她没有丝毫沮丧，反而倨傲地扬起下巴补了口红，接着用指尖挑开高跟鞋的绑带，赤脚在驻唱台上跳了段芭蕾。
男孩带头鼓掌，让女孩也挑选一颗心仪的钻石。
他差不多尽兴了，这才把目光转向李杰森，还算礼貌地起身邀请：“李导，请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