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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心怀北境

长华本以为今日只求一个蓉蓉脱身,千万别提起别的,不想皇帝还是说了。她原本在书案前,上一刻还将文书叠成方胜状,提起错金书刀想帮皇帝裁开火漆,下一刻退后叩拜:陛下,臣只是陛下的臣子,陛下一日为君,长华便一日为臣,断不敢有其他想法。

她这话是在表忠心,可怎么听了这般别扭,你是朕的臣子,永远只是臣子?

皇帝摸起手串,朱笔扔在《治河策》泛黄的扉页,说:朕记得阿姐原还有个北族的名字。

长华:回陛下,时间太久了,臣记不太清了。

皇帝抬眸望向玉瓶中的钟花樱,娇嫩欲滴:没关系朕记得,那年母妃的生辰宴,你跳了一曲北族的舞,父皇想起说你叫雅安。

长华:谢陛下提醒,长华身在楚宫多年都快忘了自己是北族之人。

皇帝低下头看着手中把玩的手串喃喃道:一个人怎么才能忘记自己的家乡那?

长华有些听不清他说什么,没敢插嘴。

皇帝将手串放在书案上,起身走向了她,身上的金丝万字纹浮光掠动:阿姐,朕其实也没想过要你的小丫头,不过是起了玩心,可你并没有让朕满意。朕记得上次颂耽来的时候你来求朕就做的很好。

长华其实想过求欢的办法,只是觉得无用,尤其是那次为了颂耽做了那样的事,她也记忆犹新,今日她并不打算折辱自己,最不过互相试探,长华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小皇帝。

叩拜的头没有抬起长华说道:陛下,臣今日来一是为臣私心,二是为了内宫和睦,三是为了陛下声誉,此三者于臣而言皆有所出,与颂耽不同,颂耽做错了事要付出代价,他是臣的朋友,罚臣帮他领了。

皇帝:阿姐是铁了心,不想随了朕的愿。

长华抬起头:陛下,其实长华早就随父皇去了,现在您看到的是大楚的安国公主,若不日需战,安国公主手无寸铁也会站在大楚疆域之前,不会退让分毫,昨日您说皇家一脉热血融不化长华这块寒冰,您说的对,小时候的长华意气风发总想着鲜衣怒马,可现在的长华已经决定安稳的做一世公主,为君分忧为国舍身。

她一通言说好似做好准备,伺候他如为楚赴死一般,明崇见了心烦,背过身挥手:你下去吧,告诉姝婷,杨家小姐暂住永安宫按嫔位侍奉。无诏不得离宫。

长华领了口谕,一路皱着眉头回了永安宫。

长华一走,殿角走出来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近看清才知道是个青年,这人皮肤白嫩似水肩宽腰窄,双腿修长笔直,谁见了不叫一声俏郎君。

“陛下,公主派人去北境是为了追查张满一案以及他的三个女儿”

皇帝:张满?那个被北境王因贪赃杀了的太守?

“正是他,张满死后妾室携三个幼女逃到了渝州,大女儿在渝北做绣娘,二女儿、三女儿下落不明”

皇帝:一个小小的太守怎会惹得阿姐的注意!那个张满的女儿可有画像?

皇帝问话,霍青立刻拿出一张小卷呈了上去。小卷中人体态肥硕臃肿,全然不似女子曼妙。

皇帝皱眉:真长这样?

霍青:臣派去的人绘的一手好丹青。

皇帝更是不解:霍青,你说阿姐为何会对这人感兴趣?

霍青:臣不知,除此之外,公主已多年未曾探查过北境。

待霍青离开,皇帝把玩着手串,阿姐为了让父皇安心从来不过问北境之事,自他登基阿姐更是做小伏低,不懂事的新人进宫甚至想去欺负欺负她,可谁又知道他阿姐的果敢刚毅,他阿姐可是这天下他最佩服的人之一,阿姐不会做无用之事,此番伸手进北境莫不是再给自己寻后路?

永安宫

长华:姝婷姑姑,蓉蓉还留在永安宫,一切侍奉按嫔位置办即可。

姝婷领了口谕离开了。

周然:你又答应他什么了?

长华:没什么,我为臣子想从陛下手里求东西,自然不能高高在上。

这时候一身华服的文蓉走了出来:公主,劫哥传来消息,张千果的家人找到了。

长华带着二人走进屋内,宫娥们被安置在了门外

文蓉续道:张千果的父亲张满因贪赃被北境王砍了脑袋,其生母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过世了,三姐妹年幼就逃难到了渝中,她还有两个姐姐,据传均是体态肥硕不曾嫁娶,长姐在渝北给人浣洗织绣,二姐在渝南做乐姬。

长华:家里姐姐们都在渝南,渝北,她怎么跑到都中来了?

文蓉:李容仙说,好像是因为到了待嫁的年纪,没人提亲她不堪受辱就北上来了都中。

长华点头,确实渝中那边女子地位低微,不婚不子会叫人说三道四。

长华:七哥生辰还有多久?

文蓉:还有不到三个月。

长华突然扯了扯嘴角:通知程劫把这两个人给我带回都中,找个人去冠寓好好教教,我要把她们送给七哥做礼物。

文蓉去处理自己的事情离开后,周然开了口:你不是怕北境的人打那位孝亲王的主意吗?

长华:我确实怕,所以才叫人去查的,可现在查过了,没问题,那让我七哥开心开心又怎么了!

周然:可那张家姑娘在渝州过的好好的,你叫人抓来伺候孝亲王,这难道不是逼良为娼?

长华:我又不是你,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这二人无家无室在渝州也是孤苦一生,不若叫来都中姐妹团聚,有我七哥护着一辈子衣食无忧。

周然这人心底善良纯和,有一国公主的度量与气质,要不是长华,她才不会被困于楚宫,可长华正与她相反,只要她不在乎的人或事物,生灵皆可泯灭好似无情恶鬼。

知道她善良剩下的话长华没说,这个张千果来都中来的蹊跷,查不到她的背景,就从她身边的人下手,程劫训人的本事长华领教过,只要活着走出冠寓那必是忠心耿耿,万死不辞。控制不了张千果牵制她的姐姐也好,最起码她想伤害七哥的时候要先过了自己亲姐姐这关。

晚些时候文蓉又来报消息,李荣仙邀她锦城天和一聚。

长华扁着嘴,又惹他夫人生气了?

当晚,周然与长华换上男装按时出现在了锦城天和三楼的雅间。

李荣仙满目愁容。这个李荣仙,名李讯,小字荣仙,是长华的狐朋狗友算不上过命的交情,互相有好感认识了十多年了,一直互为互助,算得上是同进退的战友,他是个信者,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长华也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势力,他通晓天下事,快三十岁了也没成亲。他们相遇的时候,长华还是个十四五的少女,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市井闲散,知道几个流言,二人偶有交集,后来走动多了,突然宫中变天,新皇登基,他的消息网开始遍布南楚,再后来长华去了金城寺,觉得傅太尉的女儿,是个别致的姑娘傲娇又淘气,那时候李荣仙都快四十了,姑娘才十六,为了促成这桩婚事长华在中间出了好大的力,最后李荣仙成功娶妻,二人琴瑟和鸣,三年抱俩,无奈李荣仙是个妻管严,李家倒是和长华走的很近,李荣仙的夫人傅怡和长华非常要好。

长华自在的坐靠在围栏边往下看,三层雕花木阁环抱成月洞,天井中央悬着九枝鎏金错银灯。波斯琉璃盏盛满南海鲛油,将三百枚棱面折射成碎金雨,落在歌姬缀满瑟瑟石的裙裾上。龟兹乐师拨响五弦琵琶的刹那,十六名胡旋女自回廊飞旋而出,石榴红披帛掠过鎏铜莲花柱,惊起梁间宿醉的雀儿。

二楼朱漆栏杆突然垂下十二幅联珠对鹿纹锦障,羯鼓声里转出个怀抱曲颈箜篌的雪肤娘子。她足尖点在牡丹纹方砖拼接的阴阳鱼眼,箜篌二十二银弦随步摇晃,奏的竟是失传的《春莺啭》。西域商人手中的青瓷酒盏凝着琥珀光,忽见顶层藻井垂下七彩流苏轿——轿中美人未露面,先抛出一串缀金铃的破阵乐谱,正落在莲花形酒池中央。

李荣仙见她看的认真说道:有什么乐趣,那年咱们在和光水榭见的才叫惊叹,我到先都忘不了,那水榭突然漫起苏合香雾,三十六盏走马灯映出昆仑奴踏歌的皮影。还有那楼心莲花酒池浮起真人大小的木雕月宫,里头一个花魁自蟾宫跃出,裙摆旋开上面可是三百六十片螺钿嵌就的牡丹瓣。他怀想着,眸中泛着光:我记得她赤足踏过酒池中漂浮的荷叶盏,每步都溅起掺着玫瑰露的醽醁酒,后来那十六个昆仑奴扛着贴金箔的须弥山模型缓步而下,山顶端坐的琵琶女反抱四弦忽雷,奏破《霓裳》末章的时候,天井顶端悬着的鎏金笼突然放飞数百只染成茜色的雀儿。

长华听着他的回想,也记起,年少时:雀群掠过她惊愕的面庞,在满楼此起彼伏的“撒马尔罕金“惊呼声中,尽数没入描金柱里暗藏的机巧孔洞。

话毕正好曲罢长华开口:说吧,因为什么?

李迅不是别人,周朝的嘉然公主,他自然知道,进门时就礼数周全的拜见嘉然公主,奉了茶再然后顺手给长华到了一口,此时说道:我就说她年纪不小了,还想要个闺女。

长华一听冷眼看着他:你想死吧,你别牵连我,我没活够那。

周然喝着茶:李兄,不是已有三个儿子了吗?

李迅有些尴尬的说:是说的,可儿子哪有女儿好,眼见着别人家的闺女一口一个阿耶的叫的人心都化了,在回府我家三个刚会走路都要鸡飞狗跳的!

长华深吸一口气想全力吐出来平复心情:李迅,你将将娶亲五年,三个儿子落地,你怕不是白日宣淫啊!

李迅:你说我!要不是你介绍我认识了夫人,我何惧于此,有家不能回!家中还有公事要处理,可我进门都进不去。

长华又扁着嘴,无奈道:你记得她说喜欢梅花吗?

李迅:我想到了,这招前年冬天用过了,那时候她要临盆赌气不生了,不是找来满园梅花哄着才好的。

长华:她喜欢红梅。

李迅:这才过夏还未入秋哪儿去找红梅啊?

长华:都中出城往南走大约四十里有一处原,见原向西南走二十里有一梅园,种的都是红梅。

李迅:你即算是有地方,我又如何这时候让红梅绽放啊?

长华摸了摸茶盏说:去找人剪红纸来。剪成小花挂在枝头。明日我约她到清漪园,你快些去准备吧。

李迅也觉得此计可行,立刻起身:多谢公主,公主救命恩德,李某不敢相忘。

长华不担心他银钱的事儿,这年岁用得起纸张的都是日子过得好的百姓,红纸更是留作过年之用,到底是李荣仙不缺金银,现下为了哄妻子开心,叫他破费点就破费点了。

长华伸腿踢了他一脚:快滚吧,我都救你多少回了。

李迅走后,长华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回宫,能跑出来不容易。

周然换了位置坐在长华身边也靠着围栏说:傅小姐好命,李兄待她如珍宝。

长华:李荣仙就该好好对她,以他的年纪做欣欣的父辈都足够用了,能娶到欣欣替他生儿育女是他积了大德。我可怜的小丫头,那年在金城寺我不过是觉得这丫头好,脾气好性子直,想介绍给他认识认识,谁知道他竟将小丫头拐跑了,这狗贼那年都三十有六了,比欣欣大了整二十岁,欣欣未经人事那逃的了他的手段,不出半月就上门提亲,一月之余就将欣欣娶回家了,当年就生了个儿子。他要是不好好对欣欣,我绝对会埋怨自己。

周然:可李兄对夫人非常好啊!不枉你中间牵线。

长华:欣欣是个傻丫头,就觉得李荣仙疼她宠她,不管李荣仙多大年岁也不顾李荣仙算计诱骗她,换我则不可。

周然:你不可什么?别人算计你吗?

长华转过来笑着看着她说:你觉得有人能算计到我?

周然没有和她对视看着凭栏外说:那楚皇那?以你的谋略就非要给了他不可吗?

长华:那也倒不是,只是那天事发突然,我恍惚间没了计策,生怕他察觉异样,不过到底被他摆了一道,他明知我的底细还要来,属实有些将我看作樗栎了。吐了一口气长华继续道:你说的对,怎么能叫小皇帝占的我便宜还不留下买路财。

周然:你要干什么?你不说不想再折腾了吗?

长华一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我又不动了他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