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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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饵引鱼现,太子作靶

尚榆晚和楼主快要下完了这盘棋,忽然听到敲门声。

“叩叩。”

尚榆晚的心落回实处,扬声:“进。”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灰绿色劲装的女子,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她两边腰侧分别挂着一把长刀和一把手柄上嵌有绿色玛瑙的匕首。

这名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一个孩子,其中一个男人右边的太阳穴处有三道浅浅的抓伤疤痕,赫然是一个时辰前去镇西府见张久全的那位“故人”!

“见过楼主,尚大人。”

十二等人在进来之前就把湿了的斗笠摘了下去,还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免得把沾在身上的寒气传给楼主。

他们整齐划一的抱拳弯腰。

“成功了?”

白逍野站在十二身侧,一身灰白衣袍,头上仅有一支檀木簪子,并不显眼。

他看向开口的尚榆晚,将怀里被油纸包好的东西取出来放在桌上,恭敬道:“是,程一水戴着人皮面具唬住了张久全,吸引了一大波兵力,奇儿和我翻进书房找到了张久全和琅绛人的交易册子,不过只有这一本,外面一直有十二盯着,没有出事。”

楼主拿起来拆开看了看,尚榆晚看向躲在十二身后的尚明奇。

“他不是在百家楼吗?”

十二:“……”

白逍野:“……”

程一水戴着脸上的人皮面具悄悄翻了个白眼。

尚明奇回答的有些心虚:“……我,是我半路偷偷跟来的,不怪十二姐姐和师父他们。”

尚榆晚眼见他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身上也没有药味儿,不再多问,而是换了茶杯,倒了一杯热茶,招呼他过来。

尚明奇今年七月才满八岁,是尚家二爷的儿子,也是尚家抄斩那日唯一活下来的尚家血脉。

白逍野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程一水脱身后,属下跟着张久全的侍从找到了一个人。”

白逍野一边说,一边看着尚明奇迈开腿走向尚榆晚。

尚明奇走到跟前,尚榆晚下意识抬起手想给他捂捂,忽而一顿,转势端起热茶递给他。

尚明奇恭恭敬敬的把茶接到手里道一声谢,又恭恭敬敬的喝完放好,年少老成,沉稳到没有一丝孩子该有的稚气。

“可觉得冷?”尚榆晚轻声询问。

他低头答道:“不冷,多谢大人挂怀。”

尚榆晚初来百家楼时,奇儿被十二带到百家楼已有大半年。他是闹过的。

他当时坚信现在这个和他阿姐同名同姓但容貌不同的人就是他尚家的那个“尚榆晚”。

后来不知这位尚大人和他说了什么,从房门里出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白逍野看见自己的徒弟这幅样子,心底叹气,也没说话。

尚榆晚敲了敲桌子,“找到了谁?”

白逍野回过神,答道:“白弄巧,太子的人。”

白弄巧是太子身边的贴身侍从,百家楼为了查明是谁在暗害尚均护叛国之事,曾背地里特意查过京都所有达官显贵以及皇室子弟的信息,不会认错人。

太子……

用一个饵引出来的鱼,竟会是当朝太子。

呵。

尚榆晚笑了。

楼主的视线从册子上移开,“都下去吧。白逍野,你找人跟紧白弄巧。”

尚榆晚叫住他们:“等等。”

白逍野等人心知逃不过了,齐齐认命道:“属下知错,自愿罚俸三月。”

尚榆晚却是看向十二,冷声道:“尚十二,罚俸半年。”

如此不同的惩罚让白逍野等人有些愣住。

尚榆晚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扫而过,“怎么?楼主曾言我与他平起平坐,地位相等,手里也算是有些权利的,不服?”

十二只低头道出四字:“属下领罚。”

白逍野他们也知趣的没有多问,告退后便都溜了个没影儿。

楼主对她方才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见,伸手将册子递给尚榆晚。

“你觉得如何?”

尚榆晚拿在手里翻了几页,又笑了,眼中尽是寒意。

“太简单了。”

册子里的交易明细不多,交易金额不多不少,与太子也没有任何关联。若是呈递御前,张久全也完全可以说是燕门城地处偏僻,环境恶劣,恰好琅绛与燕门近临,有不少商户往来,他想要为燕门的百姓多挣些钱,若是有什么急需的时候拿出来救急。

自从琅绛的女帝登基后,大虞和琅绛就多有茶布以及医毒之术的贸易往来,按照承明帝那个性子,对这种程度的私下交易,无非就是一番小惩大诫。

楼主点头,“是啊,证据来的太简单了,但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用处。”

尚榆晚把册子搁置一旁,放下一枚白棋,“通敌叛国之事,与太子或有关联,但如今看来,那位太子更像是箭靶。”

“榆晚,人是会变的,太子幼时再怎么温厚纯良,一个活人,更何况是一个从小就生活在深宫高墙里的孩子,早就在看不见的地方变得面目全非了。”

楼主浅笑,跟在尚榆晚之后下黑棋,“堂堂太子,会成为他人箭靶?”

“若是还有其他的皇嗣呢?”

祈王毁容,终生与皇位无缘,五公主一介女子,连母家的势力都不向着她,更没有夺位的可能,上至满朝文武,下至天下百姓,任谁都知道太子日后登基是板上钉钉的事。

楼主斩钉截铁的否定:“那更不可能。”

尚榆晚打了一个哈欠,双眼有些朦胧,“怎么不可能,楼主手下的人不也查不出我的过往吗?”

“……”

事实如此,楼主也不能反驳。

“不过有私生子的可能性的确不大,若是真的有,按太子近几年的表现,承明帝早就将私生子接回宫悉心培养了。”

尚榆晚看向窗外渐小的春雨,她的目光似乎穿过了万水千山,看到了儿时在那高墙之内遇见的一个孩子:“我曾听闻,太子幼年也不过是个喜欢养些猫狗,私下写些诗词画些画像的小娃娃罢了。”

谁都知道皇位于太子而言早已是囊中之物,他又何必与琅绛勾结?要么是太子被当了靶子祸水东引,要么是他背后另有其人。

尚榆晚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太子做靶,是他自愿的。

可这样推测下来,她想不通。

皇室当中没有蠢人,可若是她推测对了,那太子为何要冒着有可能导致燕门之地军心不稳的后果也要掺进陷害忠臣之事,若是东窗事发,承明帝只会更不待见他。太子从小就不爱处理政务之事,反而更愿意去深究猫狗的毛发如何养护,幼时更是扬言过要当大虞第一养宠师。

承明帝一直不喜他这一点,半点没有皇子该有的样子,若非大皇子毁容,自己身体病况愈重,这东宫的位子也轮不到他萧清纪来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楼主心中暗自思忖:她为何这般了解太子?

“罢了,不管他背后是谁,还是为谁当靶。”尚榆晚垂着眼皮,遮住了眼中浓厚的恨意,“他们,都该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吊在城门之上,死在世人眼前!”

棋盘上的黑白棋摆得满满当当,她吐出一口气。

“今日,还是没分出胜负。”

楼主伸手把黑棋全收回来放回棋罐,“如今看来,不仅是你在找他们。”

他们同样也在暴露部分痕迹来引尚榆晚这些想要为尚家翻案的人上钩。

尚榆晚也收回白棋,冷笑:“是啊,这也算是几分该死的心有灵犀?”

楼主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问:“要不要再来一局?”

尚榆晚摇头,“今日就此作罢。”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太子既已入局,不论是否合他心意,都尽快开始下一步吧。太子都上了台唱了戏,我们也该有所表示才好。”

面具之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我派出去的人明日应该就回来了,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好,你早些休息。”

尚榆晚点点头,披上无帽锦缎斗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