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龙迷雾

三更梆子敲到第二声时，张玄正蹲在船舱夹层里。咸腥的江水混着桐油味渗进鼻孔，外头忽远忽近的吆喝声里带着古怪的岭南口音。他握紧腰间新换的短刀——这是用破庙里挖出的三枚金叶子换的，刀刃上“七星坊“的暗记在昏暗中泛着幽蓝。

昨夜密道尽头的壁画让他参悟了太虚步法第七重“缩地成寸“，却也引来更多追杀。青石板路上的血迹还未干透，三个使链子枪的杀手就循着玉佩青光追到渡口。此刻怀中的蟠龙佩贴着心口发烫，仿佛在催促他解开某个尘封的秘密。

“新到的暹罗沉香——“外头突然传来破锣般的叫卖，张玄瞳孔微缩。这是黑市接头的暗语，九龙渡口的鬼市要开了。他轻轻顶开舱板，混在戴青铜面具的人群里踏上跳板。

月光照在鳞次栉比的画舫上，每艘船头都悬着盏碧绿灯笼。穿猩红襦裙的舞姬踩着鼓点旋转，金铃响处，三枚透骨钉悄无声息地钉在张玄方才站立的位置。

“公子好身法。“软糯的吴语从身后飘来，戴银狐面具的女子斜倚在朱漆栏杆上，葱白指尖把玩着翡翠烟杆，“这九龙渡口三年没见着太虚步法了，不知玄机子是你什么人？“

张玄后背瞬间绷紧。师父临终前再三嘱咐不可泄露师承，这女子竟能从步法看出端倪。他正要开口，渡口突然响起尖锐的竹哨声。十二艘快舟从雾中钻出，桅杆上黑底金纹的旗幡猎猎作响——是武林盟主的巡江卫队！

人群顿时大乱。银狐女子忽然扣住他手腕：“想要活命就跟我来！“她的指尖冷得像冰，步法却诡谲如蛇。两人钻进货舱时，张玄闻到一缕清苦的药香，这味道他在师父的药庐闻了整整十年。

“你中了三日追魂散。“女子突然扯开他衣襟，锁骨处的紫痕已经蔓延到心脉，“方才那三枚透骨钉上淬的不是毒，是蛊。“她说着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玉佩上。蟠龙纹路骤然亮起，竟将紫痕逼退三寸。

外头传来兵刃相交的脆响，隐约听见“盟主令“之类的呼喝。张玄强忍经脉中翻腾的真气：“姑娘为何救我？“

“因为你要找的人，“女子揭开半边面具，眼下朱砂痣红得滴血，“十五年前也戴着同样的玉佩。“她腕间银镯突然震颤，货舱木板轰然炸裂，淬毒弩箭如暴雨倾泻而入！

张玄揽住女子腰身腾空而起，太虚步法在狭小空间里化作重重残影。弩箭钉入舱板的闷响中，他看见女子后颈浮现淡金色莲花纹——这是栖霞山庄内门弟子才有的守宫砂！

“抱紧我！“女子突然朝他口中塞入药丸，甘苦之气直冲百会。张玄只觉丹田处沉寂多年的真气轰然炸开，竟在周身形成三尺气墙。弩箭触及气墙纷纷碎裂，他趁机撞破船底，江水灌进来的刹那，瞥见追杀者腕上的刺青——盘龙绕日，正是当今禁军的标记。

冰冷的江水中，女子发间的银簪亮起微光。顺着指引潜行半里，冒头时已在芦苇荡深处。岸上残碑上“天机“二字被苔藓覆盖，正是十五年前被焚毁的天机阁旧址。

“他们用三日追魂散逼你来此，是想用你的血开门。“女子摘下面具，月光照亮她与画像中人七分相似的面容，“我叫苏挽晴，二十年前被扔在栖霞山庄门口的弃婴。“她说着将玉佩按在残碑缺口，“而你，是最后一个身负天机阁血脉的人。“

碑底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张玄怀中的《太虚引气诀》自动翻页。当石阶从地底升起时，渡口方向突然亮起冲天火光，盟主座舰正在烈焰中缓缓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