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疾病
而且他这一路上随着拓拔弘征战下来，其实早已发现拓拔弘绝不是北境蛮族最为常见的那种浑身肌肉、极其擅长战斗的莽夫，而是既擅长军事，又擅长政务的难得人才，巴图早已打定跟随拓拔弘一同闯出一番事业了。
本来巴图认为自己这四千多蛮军如果用好了，说不定连宝州都能够碰上一碰，但是拓拔弘却说碰不得，这叫巴图相当疑惑。
许是看出了巴图的不解，拓拔弘咳嗽了一声后，说道：“跟固安县一样。”
这一句话却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让巴图明白起来。
这一趟不打宝州，原因有三：
其一，打不了。这次南下的兵力用到今天，只有四千人出头，即使玄州、斗州或乾州攻城顺利，且不论折损，且说要留在城中破坏城池的兵马，就得把这四千来人统统散出去。这样的话，拿什么打宝州？
其二，迷惑宝州。像先前几年，蛮军攻破了玄武关后，都是选择走了武州一线，这才叫玄州各县都是感到迟钝，认为就算蛮兵攻破了玄武关后，也还是会照例前往掠夺玄武关。却没想到这一次蛮军会选择突袭固安县。不打宝州，也是如此。
其三，降低士气。蛮军倘若只是攻占玄州、斗州或乾州，而且大肆破坏，那么等到蛮军离开之后，韩朝不可能不重建吧？既然要重建，按照韩朝的一贯做法，势必会先让宝州这个商业繁荣的州府就近运送各类资源。
届时且不说几个州府之间是否会有龃龉，单单就宝州将自己的物资运送给玄州、斗州和乾州等进行重建的事情，就已经能够大大削弱宝州的战斗力。
待到来年倘若蛮兵再次南下的话，面对的自然会是比今年更加弱小的宝州。
巴图一想通了这几点之后，心中对拓拔弘大为叹服，抱拳道：“多谢将军指点！”
拓拔弘摆了摆手，道：“你我都是军中将领，不用谈什么指点不指点的。”
随后，拓拔弘接着说道：“我喊你过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留在玄州，改名换姓，暗中为来年南侵做些准备。”
巴图悚然一惊！
但霎时他的心中明白了拓拔弘的意思，少见地纠结了起来。
玄州几个州府遭遇兵事，事后蛮军撤走之后，恐怕土匪、盗贼等都会慢慢出现，而这正好给蛮军留下了打入的空子。
毕竟蛮族和韩朝人长相迥异，相当容易被认出来。
但是如果是上山做土匪的话，那么戴上面具等等，倒是可以遮挡身份。而且巴图这段时间有意训练，其韩朝话讲得是相当好，一般的韩朝人不认真辨别的话，只会认为巴图只是乡音有些严重，根本想不到巴图竟然会是蛮族人。
留下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来年再次南侵的话，一旦有所突破，那么自己必然有一份谁都忽略不了的功劳，这比攻下几座城的功劳要大得多。
而坏处也很明显。
那就是留下来的人很容易被发现，一旦被发现的话，那必然是九死一生的下场。
巴图纠结了起来。
拓拔弘看出了巴图的难以抉择，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步闲棋而已。虽说派遣人员留在敌境内潜伏，对来年的战事会有很有利的效果。
但是其中可估量和不可估量的风险也有很多。
首先，比如潜伏者真的能够长期潜伏么？
虽然韩朝现如今已经相当腐败、民不聊生。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韩朝地域辽阔、物产丰富、人才济济。
蛮族现如今也只是在军事实力上略微超过了韩朝，在其他方面还差得多。
留下来的潜伏人员其实有着极高的概率死亡。
其二，留下来的人员想要获得对南下有利的情报，或者是为蛮军南下提供资源帮助的，也是要呕心沥血、经过数年的努力才能够做到的。
只是派遣人员在这边待上一年，能够做到的事情其实相当有限。
当然了，拓拔弘之所以找到巴图，其实很重要的一点是其手下之中其实也就只有巴图比较适合做这件事情。
这一件事情在先前巴图来找到自己，商量想要让李昊活下来，作为蛮军留在固安县，乃至于韩朝内部的一枚钉子，这是巴图最先想到的。
这充分证明了巴图是有潜伏谍战方面的天赋的。
拓拔弘相当看好巴图能够取得成功。
纠结了片刻，巴图方缓缓点头道：“好的将军，我愿意留下来！”
拓拔弘赞许地笑了笑。
等到巴图走后，拓拔弘站在地图前，细细思量了起来。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几乎叫他站立不稳。
拓拔弘连忙伸手在四周乱抓着，方稳住就要倒下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
-----------------
玄州府之中。刺史府上。
玄州刺史梁云鹏正在公衙之内，处理着今日最后的公务。
一番刀笔功夫之后，终于是将这偌大的玄州府中的各项民生要务都巧妙地处理完了。
梁云鹏再次检查一番之后，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满意地收拾了起来，将各类文书分发下去，再将珍贵的毛笔洗净，诸多小事在处理好之后，梁云鹏便放心地准备回家了。
尤其是今日家中传来消息，称自己找寻已久的一本古籍已经被下人找到，带回了家中，他早已急不可耐地想要早早地下班，好去看书。
梁云鹏是一个嗜书如命的人。
谁料，他刚走出房门，郡丞的下属便匆匆赶来。
“小人许楷，参见大人。”
许楷作揖行礼，请求拜见。
梁云鹏应了一声，心中有几分不满。
毕竟按照习惯，自己这个时间点大家都是知道自己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了的，这许楷急匆匆过来，自己自然不会不见的。
但是总归还是要重新落座，泡茶，以及可能的各类事项，这对已经收拾好府衙，正想着赶快回到自己家中阅古籍的许楷来说颇有几分折磨了。
无奈之下，梁云鹏也只好把许楷请进屋中，并吩咐下人上茶，二人一起落座。
“许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梁云鹏抿了一口茶后，随意地问道。
许楷已然五旬出头，是玄州府中有名的道学先生。只是屡试不第，再加上后来年纪已经大了，便断绝了正式科举、自己出任一方官员的念头。
只是后来架不住自己远房亲戚、现任玄州郡丞侯轩的邀请，便再次进入政坛，做了这玄州郡丞侯轩的幕僚师爷。
按照官场规矩，梁云鹏倒不必太尊敬这许楷。
但是许楷在这玄州颇有名气，梁云鹏也不愿莫名地得罪了对方，便不称呼对方为“师爷”，还是称呼其为“先生”。
许楷抚了抚花白的山羊胡，歉意一笑，道：“大人，小人刚刚得到消息，又有一队外出的商队失踪了。”
“哦？细细说来。”
梁云鹏这时候方坐正身体，严肃了起来。
这几日收到不少类似的消息。
玄州府中有好几个商队都前来报案说自家派出去到固安县的商队原本按照计划，应该就在前几日应当返回。
但是时至今日，完全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
而这些商队也派出了不少消息的联络员，想着也许是商队临时遇上了什么事情，被耽误住了，方没有按时返回。
但是奇怪的是，即使是后来派出去找寻消息的人马，也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这个时候商队才感觉有些害怕了，来到玄州府衙之中报案，请求官方的帮助。
他们推测也许是玄州府外出现了土匪等凶人，这才能够解释这一切。
但是梁云鹏不这么看。
玄州府虽然地处韩朝北方，相较于京师等地自然显得有些落后，但是毕竟也是韩朝境内，怎么会有盗匪出现？
而且梁云鹏已经得到了自己父亲、当朝户部尚书梁承弼的消息，今年京察的人员已经陆续从京师出发了。
考察他们玄州官员的御史也已经上路了，不日就会抵达。
梁承弼给自己的儿子透了底，只要京察没有大问题，他就会开始运作，将梁云鹏想办法调回京中。
要知道，梁云鹏今年才四十多岁，已经做到了一方刺史。
倘若能够回到京师，那必然是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梁云鹏自己也是明白这件事情，怎么可能让一些还没有查清的失踪案被定为是盗匪出现的事情呢？
这不是狠狠地打自己的脸么？
许楷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他也清楚，身为一州刺史，梁云鹏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治下有盗匪的存在。
先前侯轩也劝过叫他置身事外，整个玄州官衙之中保持着一种无形的默契，对于这些失踪案都在默默地拖延着、甚至于不承认着。
但是今日许楷实在无法装模作样下去了。
因为就在方才，他得知自己的小孙女失踪了。
而她就在昨晚还和自己说今日要前往玄州府外赏秋景。
许楷先前也不以为意，自然应允了自己的这个心疼的小孙女的要求。
但却没想到她居然失踪了。
这可把许楷吓坏了。
是以才在这官衙内众官员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还跑到梁云鹏面前，讲他不爱听的失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