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错不在你
街道对面，王显春侧躺在地，背靠砖墙，似滩烂泥，没个正形。
在陈阳看来，这邋遢老头哪里像个修士，分明就是老乞丐。
衣衫褴褛，不修边幅，捉摸不定。
可偏偏就这种随性的做派，让他最为忌惮。
性情多变，喜怒无常，这种人最不好惹。
“见过前辈。”陈阳不动声色走近，拱手一拜。
“三日之期已到，你小子研究清楚没有？”王显春开门见山。
“晚辈昨夜侥幸，已有所发现。”
“说来听听。”
陈阳斟酌片刻，道出缘由，“丹溃成渣的根源，或因火毒。”
“火毒？”王显春腰板一挺，坐起身摸须思索。
丹毒他听过，毒药他用过。
这火毒，还闻所未闻。
“展开说说，何为火毒？”
随手一招，一股无形之力，将陈阳强行拽到了身旁的地上。
陈阳心惊肉跳，好一会才平复下来，“晚辈尝了丹渣，发现其中暗藏毒性……”
结合前世农业研究经验，他胡编乱造了事情的经过。
逻辑加科学，一套组合拳下来，把王显春说得一愣一愣。
苟活了上千年的运奇门余孽，此刻在陈阳面前，竟然露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一番听讲过后，王显春受益匪浅。
“你小子还说不懂炼丹，我看你分明是个炼丹奇才啊。”
王显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探头凑上前来眯眯笑，“你可愿拜老夫为师，老夫炼丹时，若有你在旁边指点一二，定然事半功倍。”
这说辞，可把陈阳都听懵了。
一会才反应过来。
呵，到底是你收徒，还是我拜师？
哦不对。
哎，罢了……
“拜师一事，容晚辈三思。”陈阳既不答应也不拒绝，顺势转移话题，“只是三日前，前辈答应晚辈之事，不知……”
“完了完了，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
王显春一拍大腿，目光闪避站起来拍拍身上灰尘，“炼丹忘了收火，老夫得赶紧回去一趟。”
话音刚落，三包鼓鼓的麻袋出现在陈阳面前。
“这三袋丹渣，你先拿去，当老夫给你的答谢。”
说罢，王显春拂袖而去，转眼消失在街头。
陈阳哭笑不得，看了看地上的三包麻袋，摇头轻叹。
说好一瓶养脉丹，现在变成三袋丹渣。
你个老六，我真是服了。
不管怎样，总算应付过去。
只是亏了一瓶养脉丹…
死老头果然说话不算话。
哎。
陈阳站起身将三袋丹渣收入储物袋。
趁着天色未黑，他跑了趟赵平住处。
无功而返。
“这赵平到底去哪了？”陈阳纳闷不已。
接连寻了几天都不见人，名下的产业也还在，灵田周围也没有领居能打听，杳无音信。
莫名其妙。
深夜。
阎关山丛林角落，偏僻山坳的湿地里。
一堆冰纹石井然有序的砌成一圈冰墙，围在湿地四周。
李路瑶忙着布置聚灵阵，全然没有注意到中心区域的寒冰莲，出现了裂痕。
约莫一柱香过后，随着聚灵阵的成型。
中间区域生长的寒冰莲，终究无法承受寒气和灵气的双重折磨，开始寸寸崩溃。
灵植衰败会化为腐朽，滋润大地。
但若是崩溃，则化为点点荧光，在消散过程中，融入到天地灵气之中。
“哇，好美呀！”
寒冰莲散发出来的荧光，让李路瑶欣喜若狂。
然而看着看着，她渐渐发现情况不大对劲。
蒲扇大的莲叶在荧光挥发中寸寸消散，没了一片又一片。
紧接着是莲蓬，莲梗…
“为什么会这样？”
眼睁睁看着那朵尚未绽放的蓝莲花，一点点消失，李路瑶连忙上前抓去，结果只扑了个空。
随着最后一点荧光暗淡，湿地四周只剩下一堆冰纹石，散发着阵阵冰寒之气。
“啊—！！！”
一场欢喜一场空，李路瑶没想到自己忙了一天，换来的竟是这种结局。
赏花宴举办在即，若能拿出这朵寒冰莲，定能名列前茅，获得宗门奖励。
现在一切都化成梦幻泡影，让她如何不气。
她越想越气，甚至气出了杀机，“好你个陈阳，竟敢耍我，找死！”
法印一掐，腰间飞剑出鞘。
李路瑶脚踏长剑，冲天而去，掠向阎关坊市。
夜黑风高。
坊市边缘，一间不起眼的木屋上空，星光璀璨。
仿佛漫天星辰，都被某种宝物吸引而来。
一道剑光疾驰而过，察觉到此地竟出现异象，绕个大弯折了回来。
女子衣袂飘飘，缓缓落地，飞剑盘旋一圈顺势归鞘。
一袭白裙，肩上红带飞扬，三千青丝随风而动，只见背影，已是让人浮想联翩。
她月眸闪动十分好奇，弯腰细看田里培育的霜心草，只见白色霜叶上，竟隐约有星纹在流动。
霜心草她见过不少，但凝结出星纹的霜心草，还闻所未闻。
皓月当空，星光璀璨，生长在这半亩地里的霜心草，就像一只只精灵，正全心全意与星空呼应。
如此奇异的生长状态，即便是高阶灵植师，都未必能培育出这种效果。
没想到这阎关山外，竟还藏着一位灵植大师。
正当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它们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碰。”
女子收手不及，指尖轻触了下霜心草的白叶。
刹那间星纹收敛，黯淡无光，一株霜心草就这样被断了升华之路。
女子月眸微黯，不禁心生愧疚。
“哎，可惜了。”
循着声音转眸看去，身边多了一位蓝衣修士，风度翩翩，容貌俊朗，脸上神情十分惋惜。
此人便是玄霜阁主事，吕文翰招募的散人弟子，方烽。
前些日听人禀报，说霜心草培育的不错，今夜得闲，便过来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岂止是不错，这分明是奇迹。
“赤霄门弟子苏沐薇，见过道友。”
苏沐薇先是作揖见礼，紧接着欠身道歉：“坏了道友一株霜心草，实属罪过。”
“玄霜阁，方烽。”
蓝衣修士点头回应，一言不发，打出一道法印，身上立即散发出一丝寒气。
他朝着霜心草隔空一指，灵力在指尖绽放出冰花，形成一道灵流，传输到那一株黯然的白叶上。
苏沐薇默默退到一旁，好奇看着。
只见霜心草白叶颤动，一道道星纹似脉络扩张。
苏沐薇见状，一双月眸也不禁亮起精芒。
正当她倍感希冀，期待霜心草恢复原样之际。
霜心草的状态急转直下，枝叶瞬间结冰。
咔嚓！
霜心草应声破裂，寸寸崩溃。
刚刚还完好的霜心草，此刻化作点点荧光，随风飞扬，飘向远处。
夜黑风高，出入坊市的小道渐渐弥漫出白雾，霜心草的点点荧光最后消散在雾气之中。
【呜呜～再见了，主人…】
方烽眉头紧锁，变化来的太快，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失败？
他转头看了眼旁边的苏沐薇，正想开口解释，却被对方打断。
“都怪我，是我害了这株霜心草。”
此刻的苏沐薇愈发愧疚，好端端的一株霜心草，只因自己轻轻一碰，断了生机。
“错不在你。”
一道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悲伤的气氛，顿时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