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灵气复苏时代当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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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柴房里的声响

李青山是踏踏实实干活的性子。碗一撂下,日头也正好爬到了可以晒晒背脊的位置。

他扛着早上砍回来的荆条和几捆半干半湿的新稻草,直奔山脚的篱笆豁口。稻草拧成束,是拿来填塞篱笆窟窿眼、固定荆条用的。

干活。

用胳膊夹着稻草束,另一只手拿起荆条,一根一根嵌入老孙头扎好的竹骨架里。荆条刺手,扎在皮肤上麻酥酥的。再用稻绳缠裹、打结、拉紧。阳光直射在背上,暖烘烘的,渐渐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一门心思沉浸在手上的活计里。如何让荆条更服帖地嵌进骨架,如何打结能让稻草捆得更牢更密实,如何把那些张牙舞爪的尖刺巧妙地编织成难以逾越的屏障……这些具体而微的劳作细节,带着一种质朴的魔力,足以占据所有的脑容量,让人心无旁骛。

篱笆一点点延长,变得结实,阻挡了更多的山风和林梢深处游移过来的视线。之前被猪拱出来、又被他随手丢在烂泥角落的那几棵奇怪的萝卜,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尚未修整到的篱笆内侧。李青山埋头干活,眼神一次也没往那边瞟。

就当不存在。

日头慢慢滑过头顶,影子在脚下缩成小小的一团。新扎好的篱笆已经延伸出四五米长,粗犷而结实。剩下的,等再砍点荆条接着编。

李青山直起腰,捶了捶有些发僵的后背。额头的汗顺着鬓角滑下来,流进眼角,刺得微微发酸。他抹了把汗,被汗水浸湿的手心在裤腿上随意擦了擦。干了半日活,肚子有点空了。

回屋弄点吃的。

柴房那扇破门,依旧半虚掩着,像打瞌醒的老狗张开了一条缝。他扛着荆条走过去时,脚步带起的尘土被正午的风卷起,扬起点小小的漩涡。下意识地,他往里瞥了一眼。

角落里那堆乱糟糟的杂物,在门外透进来的光束分割下,明暗分明。那把生锈的破锄头,还半埋在麻绳和破簸箕下。

只一眼。

目光就要收回的瞬间。

李青山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脚步下意识地钉在了原地。

眼睛死死盯着锄头把手和锈迹斑斑的锄板连接处——就是那刻着些歪歪扭扭沟壑的铁铸件的位置。

那里的颜色……好像不一样了?

印象里那里本该是跟整个锄头一样深重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锈褐色。可现在看过去,厚厚的锈壳表面,那些原本深陷的、布满灰尘泥垢的刻痕沟壑里,似乎……出现了一些极其微小、却突兀的亮色?!

不是金属本身的亮,更像是覆盖其上的厚厚污垢被不知名的力量剥脱、卷起后,露出的里面一层更新、颜色更浅的锈色!一小块一小块,米粒般大小,像陈旧墙皮剥落后的斑驳,又像长久阴湿的木头表面翻起的、颜色更浅白的浮皮。

阳光下,那些新鲜剥露出的浅色锈斑,边缘不规则地微微翘曲着,显出一种……极其脆弱的质地。

是错觉?是阳光晃眼?还是汗水流进眼睛花了?

李青山凝神再看。

没错!

那处铁铸件上的锈壳表层,尤其是深深浅浅刻痕沟壑的深处,确实出现了很多这种微小的剥落!剥落后露出的下层物质颜色偏浅,像是……铁锈层下面更深处的金属基体?但被空气轻微腐蚀后形成的更新一点的薄锈层?颜色比外层那深褐要浅些。

整个刻痕区域都显得……好像“粗糙”了不少,表面浮起一层极其细微的颗粒感?就像在放大镜下看到的老树皮。

一股极其难以形容的感觉攫住了他。不是声音,也不是气味。

像是一块原本死死封冻的坚冰,在内部悄无声息地崩开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一种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释放”感,从那片新鲜剥露的锈痕处,极其隐晦地弥漫开。

不是空气波动。

更像是……磁场骤然失衡了一刹那带来的微麻?或是某种古老寂静被细微搅动后残留下的、无形的涟漪?

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瞬间,快得如同幻觉。

李青山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手心在裤腿上无意识地蹭了蹭,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干活磨擦出的薄茧感。

太怪了。

这东西……放在这儿多久了?爷爷那辈就在柴房旮旯吃灰。十几年,或许几十年?风吹不动,雨淋不到(柴房顶勉强不漏),连老鼠都懒得啃。昨天还死沉死沉地躺在灰里。

一天时间,它……它那锈壳子会自己剥脱?而且就在那刻痕最深处?

怎么可能?!

正午的阳光灼热,晒得他裸露的后颈皮肤微微发烫。四周只有风吹过新扎篱笆缝隙的声音,和草丛间不知道什么虫子的细碎鸣叫。

柴房里面静悄悄的,那把锄头也静悄悄的,纹丝不动地埋在阴影里,刚才那一闪即逝的奇异感觉仿佛从未存在过。

李青山使劲眨了下眼。

眼花。肯定是刚才盯篱笆盯久了有点眼晕,加上日头太晃眼。这东西风吹不动,难道昨晚还长腿跑了不成?

他用力甩甩头,像是要把脑子里那点荒诞的想法甩出去。

一股火气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为了一把破锄头在这里疑神疑鬼?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有这工夫,多砍两捆荆条不好吗?

懒得再看!他扛着剩下的材料,几乎有些粗鲁地绕过柴房门,大步走回院子中央。

篱笆才干了小半,活计多着呢!哪有空琢磨这破铜烂铁!

他把荆条咣当一声扔在院墙根下,又拧了一股稻草在手,走回篱笆豁口,继续埋头干活。

动作比刚才更快了些,更用力了些。荆条的尖刺扎到手也浑然不觉,稻草束勒进指缝的束缚感让他心里更踏实。

汗水沿着下巴滴落在泥土里,洇开一点深色。手上、臂上的肌肉在劳作中规律地隆起、放松。

篱笆在手下一点点延伸、扎实。

新补进去的荆棘枝条带着刚离枝头的浓郁气息,混合着干燥稻草的香气,还有锄开土地底层翻上来的一点新鲜湿土味。

这些实实在在的味道,终于把他从那莫名其妙的不安和怪异感里完全拉了出来。

想什么呢!铁家伙在角落里放久了,偶尔温度湿度变化,锈层表层掉点皮渣子,不是很正常?大惊小怪!

至于那点感觉?八成是干活弯腰久了突然起身,脑子有点供血不足。回头吃点好的补补就没事!

他直起身,抹了把汗,看着已经围拢了一小半的篱笆豁口和新塞进去、枝杈交错的荆棘,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安全多了。

篱笆角落,那几株被丢下的萝卜依旧顽强地歪在泥里。被太阳晒了半日,似乎也没什么新变化。绿叶还是顶着烂叶子,萝卜头也还是灰扑扑带着裂纹。

李青山瞥过一眼,心里那点好奇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蹲下身,这次离得更近了些,几乎凑到跟前。

那股若有若无的、奇异的清寒气息好像还在?但比清晨时更淡了,掺杂在泥土青草的气味里,极难分辨。

萝卜缨子上几片新冒出的叶芽,好像又展开了一点点?绿色的卷边舒坦了些。至于萝卜头顶部破裂的伤口……仔细看的话,那些翻卷起的皮肉边缘,颜色似乎更深了?比周围的萝卜皮显得更湿润、更厚重一点点,就像伤口结了一层极其微薄、近乎无色的透明痂壳。但裂口本身依旧存在。

真没死透啊……生命力够顽强的。

李青山伸出手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去碰那疑似“结痂”的伤口边缘。只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旁边没受损的萝卜皮。

指腹传来的触感……有点怪。既不完全像正常萝卜皮的凉滑,又不似干泥的粗糙。似乎……带着一点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弹韧感?不明显,但和他之前拔过的其他萝卜摸起来不太一样。

心里那点没按下去的好奇又蠢蠢欲动起来。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他索性起身,在篱笆边上挖了个浅浅的小坑,把这棵看起来伤势最重、变化也最古怪的萝卜小心地拔起来——根须早已损坏,没什么拉扯感。然后把它放进了坑里,再用周围的湿泥稍微拢起来一点,没埋多深,主要是稳住别让它倒伏,顺便稍微遮盖一下那狰狞的裂口。

做完这些,李青山的眼神下意识地往旁边那几棵同样被丢弃、状态稍好的萝卜瞥了一眼。那几棵……就不动了。生死有命,全看它们自己造化。

回到院里,他拧了把凉水毛巾胡乱擦掉脸上胳膊上的汗水和泥点子,又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冰凉的刺激让他精神一振。那点被锄头萝卜搅得纷乱的思绪彻底消散。

厨房里,灶洞还有余温。他利索地烧热锅底,倒上一点油,打两个昨天张婶用鸡蛋换叶子塞给他的土鸡蛋进去。

蛋液刺啦作响,迅速在热油里膨胀翻滚,边缘焦脆焦黄,中心柔软流心。蛋香浓郁得霸道,瞬间充满小小的灶间。

等蛋白刚凝结,立刻把那盘早上拔回来的、滴着水的油亮小白菜倒进去。碧绿的菜叶和焦黄的蛋块在热锅里翻滚,菜叶迅速塌软变深绿,裹上金黄的油亮和星星点点的焦黄蛋白。

一点盐花撒下去,热锅气瞬间激发出更加浓郁的鲜香。简单几下翻拌,翠生生的炒青菜和嫩黄的炒鸡蛋就出锅了。

配上一碗早上剩下的、已经凉透但更显粘稠有嚼头的南瓜小米粥。温的菜,凉的粥。一口热辣喷香的青菜鸡蛋下肚,再用凉粥去润喉咙,交替着,胃里就慢慢暖了起来,舒服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

刚才那些关于剥落的锈壳、奇怪的萝卜、若有若无的清寒气息……这些琐碎而飘忽的不安,都在这碗朴素的饭菜里,被嚼碎、咽下,彻底被填饱的肚腹给压得没了踪影。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碗沿上,金灿灿的。

灶洞里柴火的余烬微红,温暖无声。

李青山把最后一口凉粥送进嘴里,心满意足地靠在了椅背上。窗外的山洼静得只剩风穿过竹林的沙沙声。他决定等会儿睡个午觉。

起来后,还得挑些水,新种点油麦菜。

至于柴房里那把偶尔掉点锈渣的破锄头?

早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