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宗师的指导课

一心道场的茶话会，以一种林默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结束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签了对赌协议的初创公司CEO，刚被投资人（耕四郎）用一堆画出来的大饼（名刀的约定）忽悠瘸了，不仅没拿到一分钱，还背上了一身还不清的KPI。

他还没从这种巨大的精神冲击中缓过神来，耕四郎已经站起身，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顺势提出了下一个议程。

“先生，既然您已承载‘和道一文字’的未来，想必不吝于对它的现任主人稍加提点吧？”他恭敬地说道，“道场里的孩子们，尤其是索隆和古伊娜，能有幸见识到先生的‘道’，将是他们毕生的荣幸。”

林默刚端起茶杯想润润干涩的喉咙，闻言差点把茶水全喷出来。

（还来？！大哥你生产队的驴啊？怎么都不知道休息一下的？！我刚从码头的鬼门关回来，现在又要我上台表演杂技？我连一套完整的广播体操都做不下来啊！）

他的社畜本能立刻上线，脸上露出为难而疲惫的表情，试图用万能的借口推脱：“这个……天色不早了，我今天也有些乏了，要不……改天？”

耕四郎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眼神里甚至还流露出一丝“我懂的”神色。

“是，是在下唐突了。”他先是自责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先生这等境界，自然不会轻易出手。是在下想错了，怎能让先生亲自示范？不如这样，就让索隆与古伊娜，将他们所学所悟，毫无保留地展示一遍，请先生过目、点评一二即可。如何？”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把林默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你累了？没关系，不用你动，你坐着看就行。

不想指导？没关系，不用你教，你点评两句就行。

林默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被老板堵在下班打卡机前的员工，被笑眯眯地告知“今晚大家一起加个班，辛苦一下”。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点头。

于是，几分钟后，林默被“请”到了主训练场旁的屋檐下。这里是道场的最高处，视野最好，平时只有耕四郎能坐在这里观摩弟子训练。

现在，这个主位上，坐着浑身僵硬的林默。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主位上，而是坐在电椅上。下面黑压压一片，几十名道场学徒盘膝而坐，鸦雀无声。他们的目光，像几百瓦的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烤得他坐立不安。

索隆和古伊娜站在场地中央，神情肃穆，等待着“宗师”的检阅。

竹内站在人群的最前排，激动得脸都红了，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光荣的一天。

“考验的题目很简单，”耕四郎的声音在寂静的训练场上响起，“斩断一片飘落的竹叶。但，你们需要用这一斩，体现出自己所追求的‘道’。”

话音刚落，索隆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先来！”他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两把竹刀，眼神变得像鹰一样锐利。

耕四郎随手从一旁的竹筒里取出一片翠绿的竹叶，向空中轻轻一抛。

竹叶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就在它飘落到半空中的瞬间，索隆动了！

“喝！”

他整个人如同一头下山猛虎，脚下发力，地面都为之一震。他没有去追逐叶子，而是在一个呼吸间，用极快、极刚猛的姿态，对着叶子可能飘落的区域，挥出了狂风暴雨般的斩击！

“唰唰唰唰唰！”

空气中只留下无数道白色的刀影！

当他收刀站定，那片可怜的竹叶，已经被凌厉的刀风搅成了七八片碎屑，四散飘零。

“好！”学徒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这展示的是纯粹的力量与速度，是压倒一切的强大！

林默看得眼皮直跳。（这小子是人肉粉碎机吗？这要是斩在我身上……嘶……）

接着，古伊娜上场了。

她只用一把竹刀。她没有索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专注地跟随着那片飘落的竹叶，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竹叶飘啊飘，就在它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古伊娜动了。

没有爆喝，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只是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竹刀化作一道银线，一闪而过。

“噌。”

一声轻响。

那片竹叶，被从正中间的叶脉处，精准地一分为二。两半叶片切口光滑如镜，对称地落在了她脚边。

这展示的是完美的技术、时机和对力量的精准控制。

学徒们再次爆发出更为热烈的喝彩，连索隆都忍不住撇了撇嘴，承认这一刀确实漂亮。

全场沸腾过后，又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林默身上。

耕四郎转向他，恭敬地躬身问道：“先生，以您的见地，此二人的‘症结’，究竟何在？”

林默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症结？症结在我马上就要心肌梗塞了！一个力量型选手，一个技术型选手，两个都是天才，谁来都能把我秒成一滩肉泥，我哪儿知道他们有什么狗屁症结？！我觉得他们唯一的症结就是太强了，不该出现在新手村欺负我这个战五渣！）

他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霸者航海日志】可不会给他发呆的时间。

【警告：无法完成‘指导’任务。失败惩罚‘百蚁噬喉’倒计时：10，9，8……】

那熟悉的墨迹，熟悉的死亡威胁。

林默急得满头大汗，他只能站起身，打算学着领导视察的样子，随便走两步，背着手，点点头，然后说一句“嗯，不错，继续努力”，糊弄过去。

但他刚站起来，日志就强制介入了。

【检测到契约者无法进行言语指导，切换为‘行动指导’模式。】

【惩罚生效：‘百蚁噬喉’——感受喉咙被啃噬殆尽的痛苦，并以此为契机，领悟‘意志’的力量。】

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烈麻痒和刺痛感，瞬间锁住了他的喉咙！

他感觉仿佛有成千上万只无形的蚂蚁钻进了他的气管里，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血肉。他想咳嗽，想惨叫，但声带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只能张着嘴，从喉咙深处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他被迫走下台阶，踉踉跄跄地来到场地中央。

耕四郎见他亲自下场，眼神一亮，以为宗师要亲自示范，连忙又抛起了一片竹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以为林默要拔出那把传说中的“和道一文字”，展示一招惊天动地的神技。

林默此刻只想抬手捂住自己快要烂掉的喉咙。

但日志再次强行控制了他的身体。

【启动‘强制顿悟’。】

【顿悟内容：武装色霸气（萌芽）-‘威慑’。】

【执行方式：以‘指骨粉碎之痛’，强制契约者将所有反抗惩罚的意志，全部集中于指尖之上。】

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没有去捂喉咙，而是伸出了一根食指，遥遥地指向了那片正在空中飘落的竹叶。

下一秒，一股仿佛整根指骨被液压机碾成了粉末的剧痛，从他的食指轰然炸开！

“啊啊啊啊——！！！”

林默在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求生欲，所有“我不想再受折磨了”的咸鱼之魂，都在这一刻被日志强行压缩、提纯，凝聚到了他那根微微颤抖的指尖之上！

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训练场上，没有刀光，没有剑气，甚至没有一丝风。

那片正在空中打着旋儿的竹叶，在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左右的高度时，突然……微微一滞。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推”了一下。

它没有被斩断，没有破碎，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它只是改变了原本飘落的轨迹，轻飘飘地、画出一条柔和的弧线，最终……完整地、安然地，落在了林默那双破旧的草鞋前。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剧痛潮水般退去。

林默大口喘着气，看着地上的叶子，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一脸懵逼。

（我……我刚才干了啥？是风向变了吗？不对啊……我好像就是指了一下……难道是我刚才疼得太厉害，出现幻觉了？）

全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违反物理常识的一幕惊得呆若木鸡。

第一个从石化状态中反应过来的，是耕四郎。他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激动。他看着林默，像是看到了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我……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充满了无限的感慨与敬畏。

他猛地回头，转向还处在震惊中的索隆和古伊娜，用一种近乎传道般的语气，大声解释道：

“你们看到了吗？！这才是剑的至高境界！！”

“索隆！”他指着索隆，“你过于追求‘破坏’，以为斩得越碎就越强！所以先生告诉你，真正的力量，是‘掌控’！是让万物顺应己心，而非摧毁它！”

“古伊娜！”他又转向自己的女儿，“你过于追求‘技巧’，以为斩得越精准就越高明！所以先生告诉你，最高的技巧，是‘不杀’，是仁爱！是让生命完整地落下，而非用你的刀去干涉它的轨迹！”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林默，声音提到了最高：

“他没有用刀，甚至没有触碰到那片叶子！他仅凭自己的‘意志’，就改变了叶子的命运！这不是剑术，这是‘道’！这就是超越了斩断钢铁的境界——连世间万物之‘理’都能斩断的无上境界啊！！”

耕四郎的这番脑补，如同一道惊雷，劈醒了所有人。

索隆和古伊娜如遭雷击，醍醐灌顶。他们看着林默那因痛苦而显得格外深沉的表情，再回想耕四郎的话，瞬间感觉自己以前练的剑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他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与羞愧，然后，不约而同地对着林默，双膝跪地，深深地叩首。

“多谢先生指点！”

声音响彻整个道场。

【任务完成。】

【评价：SS。以超乎想象的方式，完成了对两名关键角色的精神塑造，并为他们未来的成长道路指明了（完全错误的）方向。】

【奖励：[武装色霸气]（萌芽）正式解锁，[精神]熟练度+50。】

【称号[言语的宗师]已升级为[不动的明王]。】

【称号效果（被动）：你的任何非正常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抽搐、发呆、口吐白沫），都将被他人脑补为蕴含无上禅意或宗师风范的行为。】

林默看着视网膜上新刷出的称号和奖励，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飙到了临界点。

他强撑着没有当场倒下，在耕四郎和一众学徒“恭送先生回房休息”的、无比崇敬的目光中，被两个人“搀扶”着，飘回了分配给他的、最豪华的客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